gu903();在洛闻歌养伤期间,临江楼没放弃对元娇娇的追踪,也不能说没消息,但这消息恐怕不是曹澄愿意听得那种。
洛闻歌细瞧曹澄,见对方真情实意的紧,稀奇似的问:曹大人很爱尊夫人吧?
曹澄被说得老脸微红,拘谨道:我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亲多年来无龃龉,感情自然深厚。
那曹大人该知道尊夫人有个习惯,每逢初一十五总要去郊外的鸿光庙祭拜。洛闻歌道。
曹澄脸上露出些许茫然:是,那是我儿子出生前两年有得习惯,说是为祈求子嗣供养神明,有什么问题吗?
洛闻歌幽幽叹息,像是为曹澄的愚不可及,然而被叹息之人照旧一无所知:在你被关第二日,她带着儿子离开长乐城,那座鸿光庙也人去庙空,庙里貌似潘安的年轻主持在城内名门贵妇心里留下很深印象。
曹澄似想到什么,脸色苍白,抖着唇道:不,我不信,你在胡言乱语!
洛闻歌敛眸轻抬眉,知道曹澄在自欺欺人,他这个人很现实,也擅长戳破他人的幻想。
他语调轻缓,却挥之不去的响彻曹澄耳边:曹大人没想过为何和尊夫人多年无子,去鸿光庙供养不到两年便有了呢?若上天真心送子,何苦等到这年纪。曹大人那些年未曾有过救助法子,那这孩子来得便莫名其妙。聪明如曹大人,应当早有疑心了吧?
曹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早无血色。
洛闻歌见状,再次叹了口气:明知孩子不是自己的,还是捧在手心里疼,出事还惦着妻儿,曹大人,有心。
曹澄怔怔望着眼前平坦地面,似没听见他的话。
洛闻歌知道曹澄在游神,并不多做打扰,总归要给人想清楚的功夫,若真想明白,那接下来的话就好谈许多。
洛闻歌有耐心等曹澄想明白。
而事实证明曹澄能胜任京兆尹,也不单是只靠沈爵,再无人出声的牢房内,忽而响起曹澄冷静自持的话语声。
你说的没错,从她被大夫诊断出喜脉时候,我就知道孩子不是我的。
洛闻歌舒展开眉眼,显得稍有散漫,他唇角绷直的线条却很严肃:那曹大人可要说说查到了什么。
我要是说了,你能不能放我条生路?曹澄问。
洛闻歌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脏乱、发丝缭乱的男人,在答应前,他问:你明知她背叛你,还让你白养几年孩子,为何还想护他们周全?
曹澄见他有疑惑的样子,苦涩一笑:洛少卿爱过人吗?
洛闻歌脑海立刻浮现出萧毓岚的音频笑容,他唇角动了下,没回答曹澄。
曹澄问完觉得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超纲了,自言自语道:当你爱一个人成习惯,逐渐将她当做亲人,越来越离不开她,那时你会发现,无论她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都舍不得严苛对她,因为她是你生命一部分。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恨的,直到那个孩子叫我爹,对我笑,我就没那么恨了。
洛闻歌手指无意识摩挲几下,自问做不到曹澄这样。
若是萧毓岚敢背着他和女子有孩子,还带回来让他抚养,他怕会和萧毓岚老死不相往来,免得受恶心。
曹澄自嘲笑笑:你说得很对,就算我不恨他们,也会注意他们在做什么,细查之下还真让我找到点不同来,鸿光庙并非寻常寺庙,去那烧香拜佛的女子皆是有钱有权的家眷。再多就查不到了。
鸿光庙如今已成废弃地方,临江楼勘查几次,也只知道那地方是天命阁与北疆用来交易神仙丸的第二处地方,和元娇娇跑掉的年轻主持是何身份还是个谜。
元娇娇是谁的人,你知道吗?洛闻歌问。
曹澄摇头:我没怀疑她的身份,谁会没事去怀疑青梅竹马?
洛闻歌能理解,看曹澄心灰意冷的样子,他轻声:曹大人,人落到这地步,该事无巨细说出来。
曹澄垂首不看他,不知是何表情。
洛闻歌知道再继续问下去不会再有结果,转头对蒋霖说:去给曹大人取份笔墨纸砚。
蒋霖奉命下去取东西。
洛闻歌支着下颚看曹澄,像是无聊,自说自话:人活在这世上,要看清局势,沈党落败,沈爵永离朝堂,闻天冢顺势而上,不知结果会如何。
闻天冢拿不住沈党。曹澄接话道。
洛闻歌挑眉,眼中依稀有笑意:曹大人怎么说这种话?是对闻侍郎没信心,还是说另有隐情?
你不用想着套我话。曹澄抬头看他,表情是木然的,我会把知道的都写给你,就想让你以后别再来问我。
洛闻歌收起笑意:我不来,还会有别人来。
曹澄想到自己身处何方,眉头一阵耸动:闻天冢不会来看我,他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洛少卿,我这个人在朝堂混得不够聪明,可也知现在谁当家做主,你拿到想要东西,就请履行诺言,放我一条命。
说来说去就是想活着,洛闻歌尊重珍惜生命的人,他以曹澄没见过的郑重语气道:好,我答应你。
曹澄嘴唇动了好几下,像是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到最后只挤出来一句:谢谢。
洛闻歌轻笑,怕曹澄误会,特意解释道:曹大人不必谢我,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要谢,就谢谢你自己吧。
面对他的笑脸,曹澄笑不出来,苦涩得不行。
蒋霖去得快回来也快,在洛闻歌示意下,将笔墨纸砚放到房内唯有桌子上,主仆两人离开天牢,转道去沈府。
以往总是络绎不绝的沈府如今门可罗雀,空荡荡的,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
洛闻歌和蒋霖上前敲门,好半天才有个年过五十的老者来开门。
老管家开门看见遮掩得二人,还没开口询问,先看见洛闻歌手里提着的东西,当即二话不说将人领了进去。
老管家没把他们往正厅领,而是穿庭过门,往院子更深处走。
洛闻歌走马观花看过沈府,这地方没金镶玉,质朴清冷得像个穷酸书生家,和曾如日中天的首辅半点不相符。
老管家走好一会儿,冷淡道:要洛公子多走几步路,自辞官后,老爷闲来无事就会在后花园湖边钓鱼,那儿安静。
洛闻歌道:沈老颇有雅兴,这院子修的很舒适。
洛公子过誉。老管家态度很疏离,连话都不想多说,从眉眼神态来看,对洛闻歌是不喜的。
别人对他喜欢与否,从不在洛闻歌思考范围内,他又不靠别人活着,遂对老管家这样,也是不加掩饰的疏离,不多搭一句话。
一个守在前门的管家是何态度,间接证明主人家的态度。
洛闻歌对见到沈爵不抱期望,从心底告诉自己,有意外收获是好事,没有也正常。
再走过一道圆门,洛闻歌终于看见在湖边垂钓的沈爵,远远看着人倒是没变化,可真到眼前,洛闻歌还是看出了区别。
沈爵老了。
真正意义上的老,面容沧桑,胡子发色雪白,气势倒没减少,光撩起眼皮子看他这简单动作,流露出一股凛然。
沈爵抬手挡住老管家要说的话,轻轻摆手,老管家躬身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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