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伴奏还不乐意?这么挑剔。池野低头看了眼他妹妹,我说小傻帽,你戴一安全头盔,隔着头盔捂耳朵,有用吗?
芽芽看看自己的手掌,思索,好像没用?
池野不知道第多少次感慨,自己这妹妹,脑子好像真不太聪明,愁人。
芽芽朝手心哈了口气,哥,以后你送货,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啊。
注意着左右的车,池野分心问她,建筑工地又脏又乱,不嫌弃?
不嫌弃,芽芽摇头,声音弱下去一点,你出去送货,我一个人在家,隔壁的狗狗总是叫,我害怕。
池野心里跟翻了瓶柠檬汁,酸的他呼吸都滞了两秒。缓了会儿才开口,行,哥答应你,能带你去的,都带你一起。
又拐了个弯,池野忽然把速度减下来,支使他妹妹,芽芽,往前面看看,那个穿校服的,是不是可乐哥哥?
芽芽一眼把人认出来,是!就是可乐哥哥!
是就是,在车上扭什么?淑女一点可以吗?这破摩托车被你蹦坏了,我们就只能用双脚丈量大地了!把车开上街沿停下,池野下车,抱上你心爱的小头盔,跟上。
芽芽兴奋:好!
九章路的晚上看起来比白天热闹。暖色的路灯亮起来,水果摊开着喇叭,正在重复草莓十元两盒十元两盒,面馆老板系着满是油污的围裙,站在门口抽烟,身后是亮堂的店铺。
池野朝着闻箫所在的位置走,近了发现,那人跟魂魄被妖精勾走了似的,站在路边上充当人形指路牌,一动不动,周围所有的烟火气,都被屏蔽在外。
大概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池野其实不太懂这种状态,他向来觉得什么青春期的忧郁、与这个世界的隔离、对未来的担忧恐惧和迷茫,都他妈是矫情。
生活就那么回事,不信命,他靠自己。
远远有车灯的光刺着眼睛接近,再看闻箫没知没觉地一脚跨下街沿,池野骂了句粗口,几个大步过去,拽了人的手腕往后狠狠一扯,低骂,还他妈的要不要命了?
手腕一痛,下一秒,世界各种杂音重新灌入耳朵。闻箫怔怔抬眼,对上了池野的脸。
路灯昏黄的光从上方落下,池野利落的五官线条被精心勾了边、打了阴影,极具冲击性地闯进闻箫眼里。
一辆银色的小面包车擦着路边飞驰而过,带起风卷。
梧桐树干边上,池野抬手碰了闻箫的额头,这还没发烧,人先傻了?
看闻箫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声都不吭一声,池野没了耐心,病了买药,没病回家,站马路上发呆,嫌命长?
这句问完,闻箫有了反应,嗯。
池野:
他扭头,召唤后面抱着小头盔的妹妹,芽芽,过来看看,你可乐哥哥是不是傻了。
芽芽小跑过来,站在她哥腿边,仰头看着闻箫,忧心忡忡皱着小眉头,好像是的。
闻箫回过神,芽芽?嗓音还有些沙哑。
芽芽圆眼笑弯,拽他哥衣角,哥,可乐哥哥没傻,他还认识芽芽!
池野:知道了知道了,停手,别拽。
闻箫的视线下移,落在自己手腕上。
池野的手还捏在那儿。
可以松开了。
池野一秒松手,重新插回口袋里,隔两秒回过味来这人手腕太细,自己再用三分力,估计得断。要不是亲眼看过他拎一破水管打架,八成也会认为他弱不禁风、饭没吃饱。
骑了摩托车过来,池野姿势娴熟地用腿支在街沿,芽芽自觉,两下爬上车,还自己戴好了粉色小安全帽。
没动,池野打量裹一身寒意的闻箫,要不要上车?送你一段儿?
芽芽从池野手臂下面露出眼睛,可乐哥哥,我不占地方。我是小朋友,三个人不会被抓的。
往后退了半步,闻箫说话时有白气呼出来,路灯下更明显,他摇了摇头,嗓音没刚刚那么哑了,不用麻烦。
见几次面,池野算是吃准了闻箫的性子,他也不强求,那行,先走了。
说完,引擎嗡声骤起,池野把黑色口罩挂耳朵上,警告芽芽,赶紧坐好,一会儿掉路边上了,我是不会捞你的。
芽芽一秒坐端正。
摩托车末尾散出白色的尾烟,像是凛凛冬日里唯一的暖意。闻箫说了句,谢谢你。
声音混在轰鸣的引擎声里,池野还是听见了,他嗯了声,略带痞气地勾唇,手指将黑色口罩随意拉起,遮住下半张脸,走了。
第八章
第二天,上午都过完一半了,池野才翻墙进了学校。没去教室,他沿着围墙那条路,一路拐去了综合楼。
后勤处的老师正拿手机玩消消乐,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领导视察,连忙把手机收好,坐直,看向面前摆着的《青少年思想教育》。
池野假装没看见,单肩挂着黑色书包,屈指敲了敲门。
后勤老师一看,心松下来,和颜悦色,同学,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买套新校服。
把手机倒扣着在桌面放好,后勤老师清清喉咙,拿出登记册来,姓名,性别,哪个班的,购买原因。又看了眼手表,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我们班正上体育课,所以才抓紧时间来后勤处把校服买了,不耽误学习。我叫池野,旷野的野,男,高二理一班,原因放学了把校服系车座上,到家就不见了。
想起什么,池野眼睛往那本登记册上看,顺口问了句,老师,开学到现在,有多少人来买过校服?
后勤老师在原因那一栏填上遗失两个字,边回答,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粗心大意?只有一个,也是你们班的,理一。他好像是新转来的?我这儿没存货,他先拿了一套,没两天,说是原先那套不见了,重新买了两套。
池野视线落在登记册,自己名字上一栏,果然,端端正正的闻箫两个字。
这一页,统共就他们这俩名字。
他记得那天在栖霞路和九章路的交叉口,被人堵了,打到后面脱了力,腰上还被狠划了一刀,流了不少血。躺地上,又下雨,全身湿了个透,冷得跟快死了一个感觉。
后来裹着那件衣服,好歹没那么冷了,又拿袖子布料死压着刀口,躺半天才回过劲儿来。
池野原本有心思去寻觅寻觅失主,说句感谢。但那校服被他糊的全是血,拿肥皂搓了三遍还是一大片铁锈色印子,他想想干脆放弃了。
又把登记册上的名字看了一遍,想起闻箫一脸恨不得跟人划清十万八千里距离的模样,池野觉着,搭件校服在他身上,转身就走,确实是闻箫会做出来的事。毕竟,没把校服脱下来,盖他脸上让他安息,就已经算是高级待遇了。
从后勤处出来,还没来得及把新校服穿上,教导主任程小宁就迎面走过来。
gu903();池野暗暗望了眼天花板他都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安装了定位装置,在这儿都能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