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池野顺手将手里的单据揣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闻箫没穿校服,可能春天在他身上来得更早,他不怕冷似的只套了件黑色高领毛衣,领子堆在下巴尖儿的位置,显得本就不大的脸更小了。
不过,池野对这家医院很熟悉,闻箫过来的那个通道,只通向一个位置精神健康卫生中心。
突然碰上,闻箫好歹没扭头就走,他打了声招呼,很巧。
池野:确实很巧。我有点感冒,挂了个号,没想到这都能碰见。
闻箫看眼前这人,全身上下没一点感冒到需要上医院的迹象。知道这理由估计是临时花两秒瞎编的,但他不爱探听人的隐私,只点了点头,嗯,那我先走了。
没想到,不过半小时,两人又遇上了。
医院旁边一排的餐馆,数量多,但个个看起来都不太能坐下有种吃完饭,能马上就近抬医院抢救的既视感。
池野这一两年,每星期都要来一两趟医院,地方踩熟了的,瞄准一家饺子馆,回回都吃,吃到老板都把他认熟了。
找了仅剩的一张空桌坐下,老板见是他,还是四两猪肉馅?
池野笑道,对,多放青菜。
好嘞!
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跟有感觉似的,池野抬头,就看见闻箫正掀开透明的塑料门帘,从门口进来。
中午饭点,店里已经坐满了。池野看闻箫点了份饺子,将店里的桌子打量了一圈,最后才迈开双脚,走到了自己这桌边上,拼个桌。
等人坐下了,池野道,你眼光不错,医院附近左右两排餐馆,只有这家干净,别的吃碗面,跟吃鹤顶红断肠草差不多。
闻箫瞥了他一眼,幸好你声音不大。
幸好?池野很有自知之明,说话带着笑意,是不是声音再大一点,左右的店主都拎扫帚追着我打,想来场面也是很壮观。
煮饺子的锅里热气腾腾,桌上放着一张塑封的菜单,池野又把菜名价格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看了两遍,发现这么面对面干坐着不说话,气氛真说不出的奇怪。
他找了个话题,周五学校不是出新闻了吗?
闻箫有点印象,他课间时隐约听学委提起过,什么?
池野:学校操场东北角,那一块地荒着,学校准备挖了坑种树。没想到这一挖下去,挖出了历史遗迹,刺不刺激?初步判断,应该是一处古墓。我们学校校址两千多年的历史,能埋在边上的,应该不是普通人。
闻箫听完,默了两秒,坟头蹦迪?
池野笑出声来,想多了啊同桌,还想蹦迪,最多也就坟头蹦广播体操!
觉得这聊天的氛围还算不错,池野问,算是了了?
他说的是那天巷子里,两人动手的事情。
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当时怎么就一个冲动,把人摁墙上了。就闻箫这刺刺儿的性子,不跟他动手才怪了。想到这里,池野决定把自己的冲动行为,归结为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都会有的热血上头。
闻箫两根手指捏着塑料杯,透明的,里面盛着琥珀色的热茶。他手指漂亮,这么端着茶,杯子不像十块钱一百个的一次性杯子,更像价值连城的白瓷。
池野没过脑子地开口,你该去拍广告。
什么?
池野:没什么。
闻箫没追问,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本来就是我欠你一回。
池野觉着,当人债主的滋味挺不错。
周一一到学校,教室走廊全跟菜市场似的,都在讨论操场边挖出古墓的事情。
池野走到教室门口,一脚还没跨进去,就听许睿在后面慌张地叨叨,池哥?我肯定迟到了完了,肯定
池野扬眉:你怎么就迟到了?
我这不都遇见你了吗,肯定迟到了!
池野:这话逻辑上好像没什么问题。他抬手指指黑板上挂着的钟,看清了朋友,预备铃都还没打,迟到个鬼。
到座位,池野招呼,早啊朋友们。见他同桌专心在背英语,又道,早啊同桌。
闻箫分了丝注意力给他,早。
赵一阳觉得有点微妙,戳他同桌讲悄悄话,上官,我仿佛看见第三次世界大战消失在冬日的阳光里。
上官煜觉得他一天脑子里不知道在哐当响什么,还第三次世界大战,一颗炸弹被扔出去,受了哪些力?
赵一阳:
又往后看了一眼,闻箫在背英语,池野找闻箫借了支笔,转着玩儿。
赵一阳虽然认可池野的人品,但他绝不否认,池野是真的凶。高一晚自习,池野踹开教室后门,冲进来揍章明峰,那场景他记得清楚。后来章明峰送医院,地上的血还是他跟生活委员一起拿拖把拖干净的。
所以闻箫刚在后排坐下,那性格,冷得跟冰块似的,他还担心两个人会不会怼起来。
现在发现,竟然还挺和谐?
世界真奇妙。
早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来,闻箫抽了要用的课本,就看见李裴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
他脑门上缠着绷带,走路佝着背,跟站不直似的。
有人惊呼,李裴,几天不见,你这是去哪里搞的一身?
李裴立在讲台边,停了脚,迟疑着转了个方向,往靠窗的最后一排走。
赵一阳心都提起来了,嘀咕,卧槽,难道这伤池哥揍的,这是要来报仇?
半分钟,李裴停在闻箫的课桌边,表情有些屈辱,往深里看,又有些恐惧。他咽咽唾沫,标标准准地鞠了个躬。
全班鸦雀无声,都有些懵这是在干嘛?
李裴胸口被踹了一脚的位置还在一阵阵痛,他吞吞吐吐的,以后、以后我一定绕道走,请
行了。池野开口打断,大剌剌地架着腿坐椅子上,盯着李裴,说完赶紧走,别吓着我同桌。他勾唇一笑,我同桌弱不禁风,只想好好学习。
等人走了,班上同学都撤回了视线原来是池野揍的,意料之中。
闻箫抽了池野手里转着的笔,谁弱不禁风?
我。池野很没节操地应下来,又道,没带笔,我用用?租也行,我出五毛钱一节课。
闻箫把笔扔过去,钱太少,不稀罕。
教室里门窗紧闭,人多,暖烘烘的。语文老师这节课讲文言文,不到十分钟,就倒下了一片。
池野听得没意思,借了赵一阳的switch打游戏,倒是一点不瞌睡。
打完一局,偏头,就见他同桌已经闭着眼睡着了,不知道是做噩梦了还是睡姿难受,一直蹙着眉没松开。
闻箫睡得不沉。
他迷糊间意识到自己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四面纯白,一股消毒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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