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裴眼前发黑,撑着地接连呛咳,感觉自己吐得胃酸都要呕出来了。
没再管李裴,闻箫从来都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他两个连步,趁着对面一伙人被这一脚给搞懵了,上前拽住黄毛的头发,猛力往墙上一砸。墙面不平整,连砸三下,额头的血混着石渣往下流,鼻血更是奔涌而下,跟糊了一脸的红墨水番茄酱没什么两样。
这时候,这一伙人里才有人反应过来书呆子好学生,他妈糊弄鬼呢?
池野就是这时候到的。
他骑着黑色摩托车,远远看见闻箫从马路边上拐弯,没一会儿,两个染五颜六色公鸡头的小混混马上也进去了。
总觉得情况不太妙,他停了车进来,果然,他同桌正大杀四方呢。
路灯不怎么亮,墙面往上看,挂着一幸福旅馆的灯牌,五颜六色的灯泡闪个没完,跟迪厅一个灯光效果。池野站边上看着,觉得还是要表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同桌,要帮忙吗?
闻箫扫了个眼风过来,硬邦邦地,不用。
跟预料中回答的一模一样。
池野没走,懒散站着看格斗表演。
闻箫的攻势凌厉,而且第六感惊人,身后有人偷袭,他能跟放了个感应探测器一样,一秒反应过来。再加上手里抢过来的一根木棍,还真没谁能把他打趴下。
有点累了,池野打了个哈欠,等他再睁眼,就看见个儿高、一身破烂嘻哈风的黄毛袖口动了动。
池野站直了。
黄毛一脸快凝固了的血,三角眼盯紧闻箫,脚步一错,就到了闻箫身后。
李裴滚地上抱紧了闻箫的腿,让他有两秒的挣脱不开。同时,黄毛扯了袖口,手里握紧拳头,就往闻箫后心砸过去!
滚你十八代祖宗!池野判出来,那孙子假装握拳,实际手里握了一自锁弹簧刀!
刀刃扎进后心,立刻能死人!
池野疾步上前,闪电般死攥了黄毛的手腕,往后一压,立刻,手和手腕就被折成极窄的弧度。
手指脱力,弹簧刀砸在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池野又摁着人一拳揍过去,眼神如芒刺,沉着嗓音,瞄准往后心捅,想杀人了?
话音刚落,又是狠狠一拳。
池野都有点不敢想。要是他没恰好路过,没跟着过来,闻箫被绊住了腿不能动,是不是刚刚那把弹簧刀,就会插进他的心脏里?
等他解决完黄毛,闻箫那边也停了手。
他眼角被指甲划伤,一条血痕,莫名有种凌厉的美感。
再看被池野打得躺地上起不来的黄毛,闻箫走近,一脚踩在了黄毛握刀的手指上,碾了几碾。
黄毛鼻腔呛着血,痛叫声含糊不清。
收回脚,闻箫抬眼看向池野,谢了,下次有事要帮忙,叫我。
顶上灯牌依旧闪个不停,池野眼前浮现出邮局门口,闻箫那句两清了。还有昨晚上,退的那半步,以及那句不用麻烦。
见闻箫捞起黑色卫衣的帽子戴好,拎着书包往前走,池野脚步先于思考,跟了上去。
要你欠一份人情、跟谁多一点牵扯,真比要了你命还难。
闻箫脚步没停,只侧眼,淡淡看池野,管得着?
被这一眼激出股烦躁气,再加上没褪下去的肾上腺素,池野手搭上闻箫的肩,捏紧,一个巧劲,猛地就把人摁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他人也随之靠过去,视线扫过闻箫眼下的一缕血痕,最后对上闻箫冷冰冰的眼神,池野勾唇,将人整个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凑近了用气声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池哥这份救命之恩,你不想欠,也欠了。
第九章
闻箫本就是内双,近了看,眼睛又锐又利,不算明亮的光线下,里面星星点点全蕴着寒芒。他薄唇微抿,是个冷淡的表情。
现眼下多了一道血痕,十分抓人眼。池野的目光就不由地落在上面。
没想到,动手就是在这时候。
两人隔得近,闻箫被牢牢制住,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毫无征兆地,突然直拳攻向池野的太阳穴,在池野下意识地抬手格挡这一击时,他右手五指并拢,刺向池野露出的喉结!
池野后错半步稳住重心,整个人往后仰,避开这攻击。没想到闻箫紧接着把虚晃的左手撤回,右腿膝盖直接顶向他露出且毫无防范的腹部!
我日!
你他妈左手竟然是虚招!
池野也不是省油的主,往侧面闪避的同时,一把攥住闻箫的手腕,一扯一撞,狠狠把闻箫整个人重新摁回了墙壁。
捏着闻箫又细又白的手腕压在墙面,池野低笑,动手前也不给个暗示?他不生气,反倒觉得刺激又有意思,饶有兴致,我哪儿惹你了。
闻箫没再挣扎,嗓音染了冬夜里的雾气,凉得浸人,你靠太近了。
这是警告?
松开闻箫的手腕,池野后退一步,现在这距离可以了吧?
闻箫站好,看了眼灯光下的池野,没答,单手理好黑色卫衣的帽子,转身走了。
池野站在原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这刺真扎手。
闻箫回家后,冲了个澡。眼镜取了,睫毛被水沾的湿漉漉。眼睛下面被划开的那一道被水洗过,没了血色,只泛着红。他去厨房开冰箱门,从里面拿了罐可乐。
书桌上摊开两张数学卷子,闻箫喝了口可乐,提笔写题。前面都是基础,做得快,最后一道看了十分钟,也没算出答案来。
打了一架,心尖总弥漫着一点躁,觉得屋里闷,闻箫起身打开窗。
冷风吹进来,瞬间就来了个神清气爽。
九章路到了半夜,安安静静,偶尔有狗叫响起,很快又重新静下去。
他漫无目的地打量,忽然看见,斜对面的窗户被推开,一个小姑娘趴在窗户沿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点像芽芽。
正想看得仔细些,放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的电话号码没两个人知道。从前的同学已经全断了联系,现在这个班的人从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几乎不用猜都能确定,只会是外婆。
外婆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还在做题?
嗯,数学作业没做完,还差两张卷子。
那写完早点睡。外婆停了两秒,将语速放得更缓了些,林医生联系我说,你到明南大半个月了,都没有联系过他。
闻箫盯着斜对面的窗户,见那个疑似芽芽的小姑娘似乎是在浇花,他抿着唇,没答话。
外婆轻轻叹了气,周六上午,我帮你约好时间,地址你知道,记得过去。
许久,闻箫才应了一声,好。
明南医科大附院常年人满为患,上下的扶梯时常发出噔噔的杂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负载太重,警报出故障。
池野去收费处划卡交了钱,捏着一叠单据站到大厅。收据上盖的财务章鲜红,红印子没干透,一个不留神就蹭在了手上。池野没在意,把单据上的金额核对了一遍,确定没问题。
再一抬眼,冷不丁就看见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