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她才转身往武场入门处走去,周围人依旧对她指指点点
看吧,那就是沈知水的女儿。
那个魔头的女儿啊,啧啧,她爹好歹还有一张脸好看,她怎么一无是处?
听说资质也差得很,屡战屡败,不过也好,免得日后贻害苍生。
柳环顾捏紧玉简,无视风言风语,快步走过人群。她早已习惯了这些,小时候别人骂她父亲是个败类时,她还会和人对打,但几十年过去,也早就习惯了。
可方才那行人说的话又在她脑内响起
这与她何干?与她何干?凭什么沈知水犯下的错要让她来承担?
她不曾手染血腥,不曾中伤一人,分明是这天道在逼她,世人在辱她。
冷风吹在柳环顾脸上,她忽地想起一桩旧事。
几十年前,柳引还在时,曾要她与沈知水断绝关系,弃掉沈漫之名。柳环顾的记忆里,父亲是个慈爱温柔的谦谦君子,不是什么大魔头,她舍不得父亲,但她还是答应了外祖父的要求。
她本以为这样就能不再被人欺负,原来那只是一个天真到可笑的妄想罢了。外祖父还在时,那些人对她还有所收敛,但自从柳引死在海上,无尽的恶意就像山一样压了下来。
所以柳环顾一定想要赢得试剑,进入天海秘境,夺得她自己的机缘。
无人肯帮她,但她好歹还能自己救自己。
念及此,柳环顾垂眸,掩去其中的狂傲锐气,再抬眼时,她又变成原来那个弱不禁风的可笑之人。她看到备战的少女,挤开人群走过去,声如蚊呐:我来看你比试啦。
岁寒的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假装没有听见,背身和别人交谈起来。
飞舟之上,几人打量着佩玉,大为感慨。
赵简一道:师妹,从我初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容寄白连声附和。
沧海也小声道歉,小师妹,我以前对你有误解,你这样好,肯定不会是那个魔头。
佩玉偏过了头,耳垂红通通的。
怀柏眯眼笑,她早就知道,小徒弟看似冷漠,心地却比谁都要柔软,就算受过再多的伤,也从心里看着这个人世。这样如霜似雪,仪态孤高的人,偏偏有这么柔软干净的心肠,谁能不喜欢呢?
佩玉比试时,师门几人为她摇旗呐喊,引得孤山弟子纷纷助阵,对手的宗门也不甘示弱,回喊过去。
场上欢乐热闹,气氛火热。
为了顾念师尊师姐的嗓子,佩玉在十招之内解决了对手,孤山弟子早知道她的厉害,发出一阵兴奋的吼声,大喊佩玉的名字。
而对面和裁判皆是愣住,比试还没开始怎么就结束了?
与佩玉对手的那名墨门弟子看着被打落的机关,眨了眨眼,品味过发生什么时,对佩玉俯首作揖,输得心服口服。场下墨门弟子见他这般,也兴冲冲地跟着喊佩玉、佩玉。
赵横羽手中拿着一个寻魔盘,盘上指针依旧直直指着场上的白衣少女。短短十年,就达到这个地步,厉害。
师兄你在看什么?有好奇的弟子凑过来。
看你好看!赵横羽没好气地说,挥手赶开他,把罗盘收好,目光移到赵简一身上,我听说孤山有一人研制出不需要用灵石的机关,还和我是本家,他拍腿而起,去拜会拜会他!
佩玉的场次很早便结束,本来她们想趁早赶去岁寒那边看看她的比试,但赵简一与赵横羽二人相见恨晚,就偃甲机关术进行深刻讨论,说到武场人陆陆续续走完,还没讲尽兴,揽着肩说要回去继续研究。
怀柏看了看阴沉的天色,佩玉,我们先回去吧。其他场次的比赛,让和生财送蜃影珠过来就好。
佩玉闻罢点头。
回到天权城住所,几个孤山弟子围了上来,大肆吹捧佩玉,纵佩玉面色冷淡,也有些不好意思,正想与怀柏进房时,又有两个弟子戴雨而归,口中议论着方才看到的比试。
那个叫岁寒的弟子一开始表现平凡,但最后一招翻盘真是惊艳。
对!那招还是她自创,叫什么来着?
天地同悲!
第105章风急浪高
和生财很快就将所有场次的蜃影珠送过来。
佩玉先挑出天玑城的场次,偏过头去,却看见怀柏撇嘴,闷闷不乐的样子。
师尊?佩玉心中生疑。
怀柏抿着唇,心想,她最先拿的是岁寒的蜃影珠,她果然还在默默关注岁寒吧。
佩玉用手在怀柏眼前晃了晃,师尊?
怀柏闷闷地应:嗯。
你不想看这颗?佩玉将几个珠子摊在她面前,贴心地说:你来选。
怀柏仍是拿出天玑城的那颗,反正其他人于她没有看的价值。注入灵力后,画面上岁寒与另一孤山弟子相对行礼,开始比试。
孤山剑法时而大巧不工,时而飘逸灵动。那名百代峰的弟子平日亦勤加练习,每招都堵住岁寒的出路,就当他侧身一剑,胜负将定时,岁寒忽然手腕转动,漫天剑影,铺成遍地月华,白飒飒一片,她反守为攻,疾刺数剑,极快极刁钻,纷飞的剑影中,一道银蛇飞快袭来。
孤山弟子手腕一痛,长剑登时被挑落。
岁寒手执双剑,拱手道:承让。
怀柏奇道:一直示弱于人,实则暗藏后招,这剑不错,这人不行。
佩玉颔首表示附和,但对岁寒并未放在心里,就算没有迷心,她也有把握胜过她。以弱胜强的剑,能让小溪溅过一块山石,但能让它越过一座山吗?
怀柏与她想法相同,伸伸懒腰,心想女主的金手指看来一个也没得到,也是,一切都有因果循环,环环相扣,她没有了章礼相助,怎能在圣人庄混下去?
女主啊女主,还是高看了她。
佩玉起身想关掉蜃影,余光瞥见雨中一道人影,眉轻轻皱了下,转身对怀柏说:师尊,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怀柏顿时警觉,做什么?不会是要找岁寒吧?
佩玉取了把伞,一点小事。
怀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气呼呼地想,徒弟长大了,连去做什么都不肯告诉师父了。
她打定主意圣人庄的这段时间要看好佩玉,也偷偷地跟了上去。
雨势比上午时还要大一些。
冷雨打在纸伞上,噼噼啪啪如玉珠落冰盘,雨水汇集顺着伞骨湍急流下。
佩玉只拿了一把伞,白衣下摆溅上点点泥水,不远处的雨中站了一人,佩玉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替她遮住风雨。
柳环顾被雨淋得瑟瑟发抖,浑身湿透,鬓发湿漉漉黏在脸侧。她的表情有些茫然,半晌后才意识到身边站了人,眼珠子动了下,毫无血色的唇张开,你?
佩玉施法替她除去雨水,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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