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暗自思量,如果能放出血雾,洞庭君还有机会逃离吗?
她有些跃跃欲试,但血雾决计不能让师尊看见,也只能得日后再与洞庭君单独交手时再试,不知那时自己单打独斗,能否除掉这个大魔。这些魔的目的是四神器,想必会再和孤山对上,防患于未然并非坏事,何况还有霁月的一臂之仇。
怀柏道:算了,回去吧,这时候她们应该解决了那几条海鲜吧。
佩玉点点头。
东海畔,洞庭君远去后,众水族皆从暴躁易怒之中清醒过来。
八爪大王见有为出鞘,已萌生退意,身子往海中慢慢挪去。
蛟龙王有些犹豫,但恰逢此时,仙豚大王的骂声又传了过来
死长虫!死孬种,有本事你来打老子呀,你过来呀!死长虫,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死了吗?
蛟王气得七窍生烟,大吼一声,巨爪如山压下。
一道凛冽又极具威严的剑气斩下,有为剑带着霁月一飞而起,穿过七星结界,以一去无还之势向蛟王冲去,这一剑存圣人余威,势不可挡,似雷鸣滚滚,惊涛拍浪,眨眼便至。
大妖不如人生而有灵,却胜在体魄强健,皮糙肉厚,蛟王修炼千年,铜筋铁骨,然而只在刹那间,一声痛鸣震撼天地,巨大的蛟爪被斩断,掉入海中,血流如注,海面被鲜血染红。
天之道,无为;人之道,有为。
圣人留下的剑便是如此,浩然正气,一去无悔。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便是圣人的有为,当初他挥剑怒斩苍天,划破万古寒夜,给人间带来一线光明。如今霁月舍生成仁,自弃一臂,守护七城百姓。
正如渊风所言,有为之道,并无大小,只要有一腔孤勇、坚定信念,人人可为之。
狐妖眼含热泪,当年初见渊风,是初闻道,而今生死磨砺,是为悟道。
圣人剑意扫过,虾兵蟹将们吓得弃甲丢盔,溃不成军。
有为剑在妖潮中所向披靡,浩然剑气横扫千军。霁月红衣翩跹,所至之处,无妖敢挡,看上去就如一个极厉害的剑修。
游烟翠仰着头,感慨:师姐好厉害,第一次拿剑,竟能至如此地步。
狐妖眼露欣慰,以前她总说,飞过圣人雕像时,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想必她早就是有为选中的主人。
只是方才是圣人的最后一道考验。
有为剑被禁锢百年,一朝饮血格外兴奋,拖着霁月时而一冲而上,直上云霄,时而往下俯冲,斩风破浪,兴起时冲进妖群里搅动风雨,玩得十分开心。
风驰电掣,耳边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霁月紧握住剑柄,此刻是剑在驾驭她,而不是她在掌控剑。她心中叫苦不迭,抿了抿唇,面色苍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晕剑。
待有为大逞神威,岸上妖物早成残兵散勇,蛟王与八爪大王断爪少鳞,伤痕累累,惜命地遁入海中。
只有一只巨大的海豚被倒吊着,还在大骂:死长虫!你上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啊!我才不怕你这条长虫!
霁月握住有为,脚步有些虚软。
游烟翠赶紧上前扶住她,道:师姐,你怎样?受伤了吗?
霁月轻轻摇了摇头,面色有些难看,无碍,只是有点晕。她偏过头问狐妖,师尊,如果晕剑,还能做剑修吗?有为在她手里颤动,似乎是极不满意这个说法。
狐妖表情凝滞,晕剑?也许,可以吧?
众人的视线都在霁月身上,无人注意,城墙底下阴影处,紫衣女子神情惨然。
柳环顾紧紧盯着断臂,如坠冰窟,眼瞳泛红,这是报应吗?她轻轻笑起来,笑容狰狞,比哭还要难看,这就是我作恶的报应吗?
她自己问自己。可就算是报应,也该是她这样的人来承担,凭什么让师姐失去手臂?天道不公!柳环顾浑身颤抖,眼睛酸涩,却没有泪再落下。
怀柏佩玉赶回,见妖族已经退军,松一口气。
容寄白替沧海抹干净脸上的血,见她们过来,跳过去唤:师尊、师妹,你们没受伤吧。
怀柏笑:区区一个魔,哪里能伤到我们,是不是?佩玉。
佩玉浅浅笑了下。
容寄白凑近怀柏,压低了声音,说:那些妖不敢靠近沧海,我有些担心
怀柏想了想,道:不过是出于本能的畏惧,但它们不会察觉到的,放心,沧海若不变回真身,无人能察觉到她的身份。
容寄白释然笑道:那就好。
沧海低垂着头,神色恹恹,双手绞着衣角,并不怎么开心。
容寄白问:老四,水族都已经退了,你干嘛还苦着一个脸?
沧海咬了咬唇,抬起眸,望向怀柏,师尊,我这样是不是不好?如果我不袖手旁观,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牺牲了她眨眨眼睛,目光掠过受伤的修士,惊慌的百姓,最后停在霁月身上,眼中隐约有水光一掠而过。
怀柏敛去面色笑容,认真地看着她,你想重新回到海中吗?
沧海道:我不想,我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可是,她的声音很轻,也许我不该逃避我的责任。
怀柏拍了拍她的肩,指着染红的海面,这些水族为何如此仇视人类,你应当知道,三百年前,龙族以人为食,时不时带领水族上岸征伐,生灵涂炭,情状比现在要惨烈不少。她顿了下,我的意思是,你的出现也许会让情况更好,但是你的消失也没让情况更坏,不必有心理负担。
容寄白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沧海勾了下唇,笑容依旧沉重。也许和怀柏她们在一起生活太久,似她这样冷血薄情的龙,竟也有为他人考虑的一日。
怀柏想了想,说:你是天地间最后一条龙,身怀天道气运,若现身难免会引起许多人的觊觎。海中水族也不会全部信服你,这条路也许比你预想中的要难上许多。沧海,怀柏眼睛弯了弯,无论你选择什么,做沧海还是做龙王,我们都会帮你,你记住,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沧海重重点了点头。
仙豚大王仍在谩骂不休,尖利的声音像长指甲划过琉璃瓦。
怀柏走过去,用剑鞘在它身上一拍,聒噪!
仙豚大王一见她,马上安静,乖乖道:仙长,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怀柏冷笑。
战况已毕,众人都围了过来。
仙豚大王被他们看得怯怯,眨巴眨巴着眼,看上去十分无辜,我是被逼的,我们和那条死长虫和八爪鱼不同,一直热爱和平,在海上遇到溺水的人时,我们还会把他们送到海岸边。
游烟翠颔首,我作证,这倒是真的。
仙豚大王洋洋得意,是的吧是的吧!自古以来,海豚都是人类的好友!
怀柏问:可若把你放了,你再被逼着来犯圣人庄一次怎么办?
仙豚大王犹豫一会,说:海里四个大王,只有死长虫一直觉得人类是死敌,八爪鱼爱跟着凑热闹,老王八耳根子软,我只是打不过它,不过你们刚刚把它的一个爪子砍掉,我就不用怕它了!你若是不信,便同我签订契约吧!我总不会害我的主人。
怀柏连忙摆手,我可不和你签。
守闲峰上的宠物已经够多了,再加一条出口成章的海豚,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更何况后山水池早留给沧海,也再装不下这么一条大鱼。
容寄白也说,别看我,想当我灵宠,你还差远了。
gu903();仙豚大王深感屈辱,喊:好歹我也是堂堂一方妖王!你们竟然这样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