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
顾不上抵御身后蜂拥而至的泥俑,白锦漫抛出摘星镰试图勾住陈茗,却只勉强挂住了他的一只衣袖。
你坚持住,我这就拉你上来
僵麻的感觉从双腿往上蔓延,他意识到泥俑已经扑了上来,却依旧不肯放弃救回那人。
陈茗仰头望着他,一双眸子被火焰般的光影灼烧得熠熠生辉,终是哀戚一笑:
白嬷嬷,你一定要活下去
说着他一把撕裂了自己的衣袖,脱身而出,无可挽回地朝崖底坠落!
不
白锦漫突然感受到某种无法言喻的心痛,不知是因为无法挽救那人的生命,还是身后蜂拥而至的泥俑。
心口抽搐如同刀绞,温热的液体沿着嘴角下颌淅淅沥沥地漫流。他捂住口,咳得撕心裂肺,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很快染红了衣袖和地面。
他挣扎着握住摘星镰,却没有力气将它拿起来。
泥俑的毒素逐渐浸没了全身,眼前的景物花花绿绿地扭曲一片,他艰涩地喘息了几口气,身子轻轻一颤,陷入昏迷。
元力的光芒随着他的倒下缓缓消散,形成包围之态的雪域泥俑们感觉到阻碍消失,立刻一拥而上。
眼见着白锦漫的身影就要被生生吞没,一声轻柔和缓的叹息却从天的那一端传来,紧接着风停雪止,阳光普照,所有的泥俑纷纷停下了动作,低下头退让出一条道路来。
一时间,四下万籁俱寂,天际隐隐传来婉转低吟的梵唱。
轻絮般的流云间,有一人逆光行来,一袭红衣如火,满头青丝用玉簪束起,随风猎猎飞扬。
来人身量娇小,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双莹莹妙目顾盼生辉,正是名我见犹怜的美貌少女。她赤着脚走在雪面上,足底生风卷起微尘,所过之处竟然繁花盛开,不禁给人以步步生莲、顶礼膜拜之感。
她在白锦漫身边停下脚步,削葱般的手指从他唇角拭下一抹血痕,口中喃喃念着些什么,那血液便从她指尖缓缓上浮,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枚浑圆的血珠。
吟诵声渐渐弱下去,她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水滴状的玉佩,用灵力牵引着血珠靠近。
当二者接触时,一阵极其明亮刺眼的光华骤然爆发,少女被迫闭上双眼,等到再次睁开时,那滴血已经融入了玉佩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竟然竟然真的是
少女全身颤抖不止,刚才衿贵优雅的神态荡然无存,成串成串的泪水从眼中涌出,她屈膝半跪在雪地上,毕恭毕敬地将白锦漫的手握在掌心:
时隔千年,我族终于又找到了您的踪迹,君暮大人
此时此刻在悬崖上发生的一切,陈茗自然不知晓。随着身体不断下坠,预期的硬着陆却并没有到来,反倒是周身的景致微微一花,纷飞的风雪如潮水般褪去,代之以扑面而来的热气与沉闷的巨响。
他心中一惊,原本濒临崩溃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趁着坠落速度减缓的当口,仔细观察起四周的景象。
只见地面上不再覆盖着厚厚的冰雪,裸露的石面呈现出黝黑的色泽,尽管视野范围有限,能够感受到的闷响和热度都格外明显。
毕竟是从小接受赵忠祥老师《人与自然》熏陶的九零后,陈茗愣了愣神,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色不是别处,正是火山口内部的场景!
也就是说,他这么不顾一切地跳下悬崖,竟然歪打正着地通过了幻境的灵窍点,从极地雪域穿越到了另外一处天地。
只是,这处幻境又会隐藏着怎样的挑战,以及骆华卿,他又落到了哪里?
仅仅是想起这个名字,他的心底就犹如针扎般的痛,坠崖前的那抹目光如同刻在了骨髓深处,抹不掉,剜不去。
温热的水光模糊了视线,他抽抽鼻子,按捺下汹涌的泪意,努力伸手拽住突出的一截断石稳住身形,再沿着石壁慢慢向上爬。
不论如何,他需要尽快找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寻找骆华卿的踪迹。
幻境中光线昏暗,温度却极高,他只是攀爬了一小段时间,内衫就已经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原本用来御寒的大氅显得有些累赘,他纠结了片刻,还是脱下外衣,挂在了身边一处岩石上。
说来也奇怪,分明他先前为了拉住骆华卿,身上多处蹭破了皮,可现在定睛一看,肌肤光洁如初,竟然连半点疤痕也没剩下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陈茗蹙着眉冥思苦想,半晌也没个结果,眼神不经意地飘向旁侧,却冷不防在不远处的石台上瞥见了一道青袍的身影!
他,他是
心跳刹那间乱了节奏,陈茗手心一阵冰凉汗腻,险些抓不住突出的石块。
失而复得的狂喜与不可置信在胸口左冲右突,他拼尽全力才压制下叫喊的冲动,加快动作朝石台爬去。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他不敢深思,仿佛只是一丝怀疑的念头,就能瞬间抽空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那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没有因为他的靠近有丝毫的反应。陈茗紧张地咬住嘴唇,凑近撑住他的肩头查看,只见眼前不是旁人,正是昏迷不醒的骆华卿。
他的脸色苍白得透明,隐约能看到淡青的血管,一头披散的青丝蜿蜒在身旁,长睫垂落,气息微弱几不可闻。
卿卿,你醒醒。陈茗伏在他耳边呼唤,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发力摇了摇他的肩。
可骆华卿始终紧紧闭着眼,手指如同枯萎的莲花般无力地蜷着,全身冰冷得几乎没了活人气。
陈茗越等待越是心慌,手足无措地将骆华卿的手掌捧在心口,鼻腔不可遏制地发酸发胀,泪珠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求求你,醒过来看看我
我错了卿卿,我不该推开你的,你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不要丢下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溅落在骆华卿的面颊上,有若实质的悲伤和咸涩沿着唇角缓缓渗入,不知不觉间将眼前的黑暗撕裂一条缝隙。
骆华卿的长睫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
陈茗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暂时没发觉他已经醒来,还抽抽搭搭地垂着泪。
冷不防脸颊上传来微凉的触感,他定睛一看,竟是骆华卿微笑着抬起手,轻柔拭去他眼角的泪滴:
怎么又哭了?
他在穿越进极地雪域之前就已经受了内伤,这次又毫无遮挡地坠下悬崖,只是张开口就能感受到唇齿间弥漫的腥气。
不愿让陈茗担忧,他蹙着眉将咸腥咽下,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终于醒了!陈茗大喜过望,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哽咽失声,吓死我了!
gu903();没事的,我不是答应过,会好好保护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