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胜不敢出声,走到院中蹲在台阶上,看着两头,心里叫苦不迭。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天就较上劲了,喜胜小声嘟囔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另一边叶静香听见酒杯摔碎的清脆声响,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看了眼蓁蓁,小声问道:“你真不去啊?”
蓁蓁一副气定神闲不受干扰的样子,叶静香叹道:“想不到你胆子才是最大的,我以后再不敢自夸了。”
蓁蓁低下头,不想再谈论此事,饮下一杯梅子酒,眉眼间露出一丝无意识的媚态来,问道:“你今日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叶静香惊讶:“你怎么知道?”
“若不是有求于我,那边摔杯子的时候,你早就跑了。”
叶静香看着她似乎有些醉意,也跟着放松,干脆大大方方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下个月云外楼有一场诗会,听闻京城不少世家公子都要去,我打听到齐公子也要去。那什么……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你陪我去偷偷看一眼呗。”
“好呀。”蓁蓁又饮了一杯,爽快答应。
蓁蓁头一回放纵自己饮酒,梅子酒酒味不重,她连喝了几杯,觉得不太上头,却慢慢生出一种越喝越渴的感觉,于是不知不觉间一壶酒就见了底。
“月竹,你再去装一壶。”蓁蓁拿起酒壶,很快就被叶静香抢过去。
叶静香打发月竹将酒壶拿走,按住起身要追的蓁蓁,头疼道:“我一时没看住,你全给喝了呀,你以前没喝过这么多,这果酒后劲大,且要醉一会儿呢。”
蓁蓁不开心哼哼道:“你别拉着我,我头晕呢,眼前一直转圈圈。”
叶静香扶她到榻上,用帕子擦她嘴角沾上的酒渍,眼前的少女脸颊上染了两朵红云,杏眸里盈着水光,不缠人不闹腾,就是乖乖地看着你,整个人又甜又软。
叶静香忍不住在她的脸上掐了一下,笑道:“难怪陛下将你看的紧,任谁见了你这幅模样能不动心呢?”
月竹又跑了两趟,带着元宵将桌上的碗盘收拾干净,叶静香叫来她说道:“去给你们家姑娘煮一碗醒酒汤,不然她得醉到明日。”
月竹连忙去了厨房,叶静香不好这时候离开,坐在床头照看蓁蓁,她喝醉了变得木木呆呆的,反应很慢。
又过了一会儿,叶静香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她忍不住好奇,走到窗户前往外看,认出那几个人不禁蹙了蹙眉头。
费氏留高氏和两个孙女用过午膳,为了显示自己身份不同,她并没事先让人通传,带着高氏母女直接来到青璃院,结果被院子里蹲着的喜胜给拦下了。
“站住,尔等是谁?不经传召就敢擅闯此地。”
喜胜身上没穿内宦的衣服,费氏和高氏便只当他是府里新买来的下人,高氏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太太也不认得。”
喜胜平白挨骂,立刻冷了脸色,道:“大胆,尔等可知……”
“让她们进来。”身后的房间里传来一道低沉幽冷的声音。
喜胜一懵,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只得咽下怨愤说道:“几位请吧。”
叶静香看着几人竟是要进去,而且大房那对姐妹还打扮的花枝招展,心里顿觉不妙。她快步来到床边,摇醒呆愣的蓁蓁:“我的傻姑娘,你可醒醒吧,你家祖母和你那个大伯母带着她一双女儿去见陛下了。你瞧瞧她们那样子,保准没安什么好心,快去看看吧。”
蓁蓁反应虽慢,听到叶静香嘴里那几个人,却习惯性的犯了恶心。
“你说大伯母来了?”
“来了。”
“还有我那两个堂姐?”
叶静香点头:“对,她们去见陛下了。”
蓁蓁困惑地想了一会儿,而后茫然摇头:“不可能,楚凌渊见到她们,要杀人的。”
叶静香急道:“没杀,陛下让她们进去,如今还好好的呢。”
蓁蓁腾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来,双手提起裙摆,虽是歪歪扭扭脚步却不慢,直接冲出房门向对面走去。叶静香怔了片刻才跟上去,挽住蓁蓁的手臂,说道:“你就这么过去呀。”
蓁蓁眼神迷茫,闻言在原地转了一圈,像在找什么东西,叶静香问道:“找什么呢?你掉东西了?”
蓁蓁冷漠道:“找扫帚,扫出去。”
叶静香想到在前厅里对她说的话,顿时哭笑不得,“我替你去找,你一会儿态度软和些,再怎么说他也是陛下呀。”
蓁蓁缓慢点头,片刻不停地朝楚凌渊房里走,叶静香也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站在原地脸色焦急。
楚凌渊面前摆着一桌席面,直到放凉也未曾动一下筷子,冷意一点一点从胸腔里涌上来,他正觉无处发泄,便有人撞上来。
他留在叶家六年,面前站的几个人,虽不常见,却是认识的。只是他从未有一刻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此时叫她们进来,纯粹是恶意发作,或是说单纯的想见血。
帝王喝了一杯冷酒,混着心中不断升起的烦躁,滋味颇为苦涩。
费氏见了挤出一抹和蔼的笑:“是府里伺候不周,怎能叫陛下吃冷食?”她指了指伺候在一旁的喜胜,厉声道:“去,叫厨房重新做一桌席面送过来。”
喜胜眉心一跳,刚想出声,却听帝王吩咐道:“撤了吧。”
他浑然不觉就被支出去找人收盘子了。
费氏和高氏见房里唯一伺候的人也被帝王支走,眼神便是一亮,都觉得她们所想之事有门了。
高氏在婆婆的鼓励下开口道:“陛下身边怎么能没了伺候的人?巧儿宁儿,你们快去为陛下斟酒。”
她此时哪还顾得上帝王尚未病愈,不能饮酒,甚至恨不得他立时醉了,好叫两个女儿得偿所愿。
楚凌渊眉峰微挑,没有拒绝。叶巧巧和叶宁宁面露害羞,看着眼前身份尊贵的英俊男子,心里扑通跳个不停,争相上前给他倒酒。
叶巧巧比妹妹大胆一些,她装作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杯中的酒便洒在帝王身上。
楚凌渊见她们靠近,本来腹中作呕,却在叶巧巧打翻酒杯之时,脑中恍惚闪过在公主府重遇蓁蓁的画面,他眸中冷意消散片刻,嘴角含笑。
叶巧巧冷不丁见到他的笑,心神乱了一瞬,垂眸羞涩道:“陛下恕罪,小女是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