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自然记得,只是就算是为师的徒弟,也不该擅自进入为师的房间。规矩还是要有的。
可是师父您这样一直板着不会累吗?景湛并没回答苏忘离的话,只是又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作为修仙之人,自然要如此。苏忘离朝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距离,这人动不动就靠那么近,苏忘离心想这些坏毛病一定要给他改了。
可师父已是受万人朝拜的仙人了,您说我说的可有不对呢师父?景湛说着又朝苏忘离走近两步,嘴角一直噙着笑,他稍稍低着头,琥珀色琉璃般双眼紧紧望着苏忘离。
这话自是没错苏忘离低着头皱着眉似乎在思考景湛的问题,并没发现这人又靠了过来。
那师父您说的这些可就矛盾了,景湛依旧低头笑着看着苏忘离,再说这蓬莱山就你我师徒二人,这规矩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所以师父,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可以不必那么累的。
苏忘离还想说什么,抬头便看见景湛正笑着,那双眼睛正笑着望着他,睫毛如蝶扇,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苏忘离望着这张脸,总觉得似曾相识,但他根本想不起来,毕竟别说只是感觉见过,就连真见过的人他都不怎么记得住。
但不说别的,苏忘离觉得自己见过那么多神仙,谁也不及面前这人容貌半分。
不过师父刚才可当真没认出徒儿?景湛挑起一边眉,对这件事情穷追不舍,似乎对这事很感兴趣。
苏忘离居然还从这话中听出一丝不悦,还有一丝委屈,苏忘离刚这样想,又立马打消这念头,这人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要撒娇。
为师一心修炼,为民除妖,保四方平安,哪还有精力去记别人的模样。苏忘离退后几步,端起做神仙的架子,双目轻轻一瞥景湛,那双桃花眼着实美的动人,眼尾下垂又微微挑起,这么一瞥,像极了青岚湖畔的涟漪,不,比那涟漪还勾魂,比那湖里盛开的玉莲还牵人魂魄。
师父,景湛可是您的徒儿,还是唯一的徒儿,景湛眼角沁出几滴泪珠,一双细眸慢慢睁大,睫毛扑闪,看来着实委屈,这诺大的蓬莱山,除了师父您,就是师父做来的几个纸人,只有徒儿我才是真正心向您的,您要是不记着我,我景湛说着都要哭起来。
苏忘离哪看过人哭,别说哭了,他这自来蓬莱山上万年,就没再见过人了,这会光顾着想怎地哄这人别哭,哪还想着什么男人不可轻易落泪这道理。
好好好,你别哭,为师自然会记着你。苏忘离本想着伸手替他把眼角那泪摸了,可手伸到一半又意识到自己师父的架子不能掉,又把手背到身后去。
把你那泪擦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苏忘离蹙眉瞪着景湛。
那我怎样才知道师父记着我呢。景湛委屈的望着苏忘离,那双眼里满是师父要是不记着我,我就立马哭出来。
这,那你说要怎地。苏忘离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
那师父以后要天天陪徒儿练功,陪徒儿吃饭,就算您要闭关修炼,也要提前告知徒儿。景湛立马笑起来,哪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模样。
苏忘离看着眼前这人,方才的委屈劲烟消云散,连眼角的泪珠,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师父您觉得这样可还满意?景湛低头望着正在犹豫的苏忘离,嘴角噙着笑。
徒儿这样已经很贴心了,师父
好好好,为师应了你便是。
许是最近天下太平,苏忘离当真不常下山。
似是这诺大空寂的蓬莱仙山终于来了个活物,整个无尘殿内外都不似从前那般冷清模样,就连宽院里覆盖了好几天的积雪都消融的一干二净。那莲花长在蓬莱,日夜吸收蓬莱的土壤仙气,原本被积雪压折的莲花竟又慢慢直起身来,看起来毫无将死模样。
苏忘离本想着不再管那些莲花,但今日出门便看到院里开得正旺的莲花,不禁对这莲花上了心,时不时看看那些红白相间的花,又时不时拿起那小银壶盛些山外流过的泉水,浇一会。
徒儿果真没猜错,师父很爱这莲花。话语里似乎带着笑意。景湛今日穿了身青色锦衣,披着和苏忘离样式相似的毛领玄色披肩。
苏忘离直起腰,拿着银壶停了方才的动作,缓慢转身微微抬头看向景湛。
离苏忘离将他带来这蓬莱仙山也有一年有余了,景湛丝毫没了生分气,从刚开始,景湛就没什么生分气,没脸没皮的。
苏忘离这样想着。
越过景湛朝莲花簇拥包围的方亭走去,为师只是觉得这莲花顽强罢了。
苏忘离步伐轻缓,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色锦袍,不同于景湛那金线镶着花纹的青衣,这白袍没有花纹,只腰间玉带上绣些金丝,素淡的白袍更衬出苏忘离毫无血色洁白的仿佛透明的清秀精致的脸颊。
景湛紧跟在苏忘离身后,勾着唇,看似欣赏着莲花美景,实则却紧紧盯着自己前面一步远的苏忘离。
红白莲花开共塘,恰似后宫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
但此时此刻,此景此色,景湛不知为何,望着前方之人,却心生欢喜,虽没见过什么后宫三千女,但浓妆艳抹都不及他师父半分面容。
苏忘离进了这石方亭,将手中银壶放至厅中圆石桌上,又背着手看着面前景湛,似是在问来这所谓何事。
景湛相处久了,才发现他这师父才不是传言中的什么冷淡疏离不肯言笑之人,只是不懂怎样与人相处,又因性子太懒不爱说话,才被那天上传出了这等谣言。
徒弟就是练功时间太长,有些乏了,又想师父,想知道师父在做什么,便来了。景湛将桌上的的银壶拿过来,手心所触之处还有些许余温。
他朝莲花池靠近了一些,学着苏忘离方才模样动作,浇起花来。
对了,师父,徒弟来这蓬莱山也有一年之久,却只知正殿名叫无尘殿,这方亭也该是有称呼的吧。这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在跟苏忘离说平常话。
景湛确实是个聪明机灵之人,苏忘离心想,虽看起来只有十几岁模样,但心思缜密,聪慧的很。
他这徒儿都做了些什么,苏忘离面上虽不说出,但并不代表全不知情。
苏忘离又怎会不知道,这常年不化的雪又怎会无缘无故消失,这本将要死的莲花又怎会一夜间蓬勃生长。
不好好修炼!成天摆弄这些无用的东西!苏忘离轻叹口气,精致剑眉微蹙在一起,而嘴角却又带着笑意,看着景湛一副父亲看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徒弟每天都在用心修炼,师傅看,这不是证明吗。这不是无用的东西,师父喜欢的,徒儿就喜欢,就是好东西。景湛却笑得更明显,宽额高鼻,浓密剑眉微微上扬,拿着银狐把柄的手伸出细长食指指着莲花,另一手学苏忘离模样背在身后,一副要夸奖的孩子模样。
师父,徒儿刚才的问题您还没告诉徒儿呢。
苏忘离这才想起景湛刚刚同他说的什么。
这方殿自然是有名字的,合.欢亭。苏忘离语气平淡,只是总是少些力道,让人听着只觉这人虚弱无力,一副病荒模样。
景湛听到这三个字后,拿着银壶的手不可察觉的颤了颤,握着壶柄的手又紧了几分。
这名字,师父,您,您取得?景湛这句话里就满是疑问的语气了,可眉毛微调,等着苏忘离回答时,握着银壶的手又收紧几分。
景湛待在凡间时日长,成天没事跑到镇上茶楼蹭戏听,那些世俗欢-爱早已弄得清清楚楚,合.欢.合.欢,有合才有欢。就是凡间青楼窑子也不敢用这两个直白的字取名,而他这性情冷淡,身上从不沾烟火气的师父却大方自然的给这亭子去了这么个耐人寻味的名字。
真是个好名字。
苏忘离察觉出他的不自在,桃花目眨了两下,细长浓密的眼睫微颤,恼怒里带些迷茫,怎么了?
不答反问。这是苏忘离常做的事。
景湛许是已经适应了这方亭的名字,又恢复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始终勾着笑,走近苏忘离,将银壶放在石桌上。
gu903();师父您可知合-欢为何意?景湛低头看着苏忘离茫然地神情,得意的笑出来,像偷了腥的猫,满足倦怠,师父,您只知修炼除妖,保百性太平安定,对别事看来是一概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