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可,不能再看下去!
本已藏好的龌龊欲念即将破土而出。
快睡吧,师父,明早我还得给那两位仙君还回去。景湛立刻躲避不再看苏忘离眼神,硬生生将心中涌起欲念压下。
苏忘离见景湛侧身躺下背对自己,便不再说话,合衣躺下。
蒲团本就柔软,再加上下面铺了层蓬松干草,更是舒服的不像话。
他们确实都累了,没多久,只听到瑶华庙中传出均匀呼吸声以及时不时爆开几下快要燃尽的蜡烛。
是夜,凉风骤起,吹散庙宇外繁茂叶草,带起阵阵沙响。
一双明亮的狐狸眼眸猛然睁开,只见庙宇中央,一袭白衣坐起。
烛火早就燃烧殆尽,此时庙宇之中一片漆黑,只有屋外天穹之上皎洁明月与繁星照耀下来,于庙中撒下一层银色白霜。
苏忘离瞧上不远处的景湛。
景湛睡的不安稳,许是被凉风吹久了,整个身子蜷起来,一条手臂折起枕在脑袋下面,眉头皱起,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苏忘离心中担心景湛,睡意又浅,一点风吹草动的声响,他便醒过来。
轻手轻脚的起身,手拿自己暖热的一只蒲团垫到景湛头下,又尽数将另三只蒲团拢在景湛身侧,见景湛依旧蜷起身睡的不安稳,便将自己身上那层锦衣披风解下来慢慢盖在景湛身上。
许是终于暖过来,景湛紧蹙的眉头慢慢松开,蜷成一团的身子也渐渐舒展开。
苏忘离这才缓了口气,直起身,回首看向那尊笑面大佛。
一双纤细玉指紧握,仅片刻便又放松。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步朝大佛走去。
只见他靠近自己那尊佛像,虔诚且珍惜的看着他。
随后又想起什么,从景湛身旁油纸包里拿出一块碎琼寒酥,似乎觉得少了,复又拿起一块,才将油纸包小心翼翼的裹好。
将两块酥饼放到佛前供台之上的白瓷盘中。
随后,向后退几步至蒲团前,缓缓跪下,虔敬的,诚恳的,发自内心的闭眼祷告。
若你真的能听见,那......那求你......求你......
月明星稀,风起云舒,点点荧光自幽静草丛中四处飞散,照亮星斗瑶华,牵出层层春丝,缠出细细情愫,将这座拒人之外的冰山解冻。
与庙外冰冷夜风不同,苏忘离的心在此刻是那么炙热,那么渴望,那么贪婪。
求你......赐我们一段姻缘......
风声阵阵,天地渺然。
瑶华仙君拜了瑶华仙君,卑微地渴求一段美好姻缘。
他终是动了心,生了情,微贱又渴望的说出自己内心最隐秘的龌龊欲念。
求你了......
此刻,只有苏忘离知道,自己拜得不是佛,是欲望。
高高在上倨傲刻薄的鹊桥星斗,瑶华仙君,在自己的佛像前,在自己的欲念前,卑微到尘埃里,堕落于深渊中。
百年倨傲,
百年冷漠,
却因景湛一声师父,
生出情根。
第四十一章仙君相亲面具?
当景湛醒来时,天际已然大亮,一睁眼便要去看苏忘离,转眼发现旁边干草上空荡无人,他便挣扎着要起身,刚坐起,披在身上的白云竹纹披风滑落至大腿处。
景湛茫然的将披风拿起,心中微动,仅瞧一眼,他便认出这是属于谁的。
师父披风在这,那他师父人呢?
景湛慌忙起身四处寻找,发现自己师父不在庙里,而他昨夜拿来的四只蒲团也不见踪影。
别找了,臭破烂,师父给你还垫子去了。轻佻嗓音自房梁上传下来,景湛闻声看去。
只见柳彻寒头枕双臂,仰躺于房梁之上,翘起二郎腿往下看。
一副自在悠然模样。
死疯子你怎么还在上面待着,居然没摔死你!景湛见他就有气,立刻破口大骂。
怎么跟你恩公哥哥说话呢,沐川城深巷中可是你柳哥哥救了你的命,不懂得知恩图报就算了,你还这般诅咒你的恩公哥哥,小朋友,这个不太好哟。柳彻寒语气轻浮,一个旋身发力,稳落在地,拍拍身上齑粉灰尘,懒洋洋地朝景湛走去。
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抽!景湛欲要召出念君,余光便闪过一道白衣身影。
苏忘离将蒲团还回去摆好便回来,刚走至门外便听见两人又在打情骂俏,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立刻沉下去。
瞬间冷起一张脸抬脚进门。
醒了就走吧。苏忘离心中怒火升起时,表现最明显的就是不愿说话,不愿看人。
刚踏进去的一只脚又收回来,转身就要腾云。
景湛这回学聪明了,立刻上前拉住苏忘离腰间玉带。
苏忘离顿时惊住,念仙术的唇停下,一脸茫然转头看向景湛,又见自己徒弟拉住自己玉带这么个荒唐事,立刻怒急。
景湛见状立刻道:师父,你伤势还没好,当心着凉。说罢立刻不动声色的收手,将披风替苏忘离罩上,接着说:徒弟愚笨,至今还没学会腾云之术,师父,师父可不可以由徒弟任性一回,我们轻功回去可好?
此处少说离蓬莱也有几万里,轻工还不知要走上几天?
苏忘离瞥了眼景湛身后一袭青衣飘扬的柳彻寒,心中醋意横生,面上冷淡沉静,言语冰凉如寒霜:你们两人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不!景湛脱口而出,随后发现自己失态,又忍不住解释,道:柳彻寒......师弟......他......于深巷一战中受了伤,御剑......恐怕不太行......
柳彻寒笑而不语,不否认也不承认,就这般微挑凤眼睨向两人,活脱脱像看一对新婚夫妻,妻子生气,相公竭尽全力解释清楚。
苏忘离最不愿与人过多争执,也不愿顺从别人意愿。
奈何,自己所对的是景湛,所有的规矩在这人面前全部崩塌倾泻。
好,那便轻功吧。
三人自沐川出发,行了足足一天,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
景湛嚷嚷着嫌累,便停下自己累了一天一夜的双腿。
他本想硬撑,毕竟也只剩一天的路程,也怕师父嫌他太娇气,但想象总是太过美妙,双腿的不堪重负迫使他最终选择缴械投降。
苏忘离张嘴要骂,心中又想到蓬莱山时景湛后背伤口,便不自觉放慢脚步。
柳彻寒见状也收缓力道渐渐慢下来。
三人由原本的极速前进变为现在的缓慢前行。
苏忘离这才静下心来仔细瞧着周边盎然生机。
gu903();山间结冰溪流早就结了冻,似乎终于脱离一整个寒冬的束缚,湍急如撒了欢的小兽自高山处潺潺奔下,溪水清澈,隐约可见其中三两条鲤鱼打挺嬉戏,自在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