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苏忘离瞧这山间美景,本来紧抿的唇慢慢松开,冷硬的面部也渐渐缓和温柔。

常年待在蓬莱,只能见合欢亭中的那方不枯莲花。

如此这般春色撩人,也确是乐在其中。

师父!熟悉且开朗的磁音将苏忘离唤回神,师父!师父你看看我!

苏忘离闻声看去,只见景湛不知从哪采了两朵野花,一朵花瓣鲜艳火红,一朵通体洁白无暇,自己耳间别了朵大红花,又将另一朵插在柳彻寒高高束起的发髻上。

见师父一双利眸看向他,立刻笑的更加灿烂,将耳间歪掉的红花仔细别好,朝苏忘离挥手,宽大的衣袖随着手臂左右摇动。

师父!师父!我好不好看?景湛大声喊道。

一袭藏青木纹束腰锦袍,袍间用金线镶边,随景湛动作肆意摇摆,高束起的马尾被风吹起,与身后抽芽柳树,含苞野花,细嫩绿草完美融合,如一幅清丽明艳的水墨画,也似锦绣绸缎上的谪仙人儿。

苏忘离瞧着,明明是个已经出挑的男人,明明是个已然长大的男人,为何做这般动作,嘴上的那些撒娇话语,竟让人觉得毫不反感?

好看......

你当然好看......

红花如火,少年胜仙。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苏忘离愣着,想着,原本毫无弧度的薄唇此刻俨然已经微微弯起,利眸温和,漆黑眼珠中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似水。

他想,定是满园春意揉了自己的心。

胡说,我在师父眼中才是最好看的。柳彻寒走近景湛几步,出现于苏忘离视线之中。

一袭青衣,高髻一朵纯白野花,微挑凤眸中是不变的轻佻风流。

景湛恶狠狠怒瞪柳彻寒,却瞧见他笑眼眯眯模样。

顿时愣住。

不知怎的,景湛这么久这才第一次这般仔细琢磨柳彻寒,却突然发现,柳彻寒和苏忘离竟有一丝相像,微挑眼眸,白皙脸庞,同样薄细的唇,可两人若是站在一起,不仔细瞧,根本无法发现两人这般像。

毕竟一个白衣翩翩,清冷刻薄,神姿高彻,而另一个青衣簌簌,风流倜傥,轻佻俊逸。

景湛瞧着瞧着愣了神,随后又看上柳彻寒高髻上的白花。

他本想采了那朵白花给师父,但转念一想,师父身尊体贵,岂能被一朵粗鄙野花玷污?这样给师父又显得自己太过轻佻,那和死疯子又有何不同?这般想着,景湛便打眼瞥向背对自己的柳彻寒。

这种野花也就和他相配。

抬手就别进他发髻之间。

柳彻寒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插了朵花,他本就长相女气,从前还在琉山雪潭时,不少师兄弟也都爱拿这件事开玩笑,因此最讨厌这些花花草草的物件,伸手要去摘,却听到景湛喊师父,嘴角玩味上扬,要摘花的手转了个弧度将头上白花摆正。

苏忘离见两人各带一朵野花,活脱脱一对神仙眷侣模样,心中欢喜如同熊熊烈火被冰水一浇而熄,脸上哪还有半分温柔和煦,只见他一张俊脸冷硬,眉头压低,紧咬下唇,流畅的下巴曲线因他过度用力而变得狰狞可怖。

柳彻寒见状唇角笑容更大,不嫌事大,慢悠悠问道:还是我好看,对吗?师父?

景湛真是毫无眼力见,见柳彻寒跟自己争宠,立马反驳,望向苏忘离,喊道:师父!我好看对不对!师父!你快看看我!

苏忘离心中火气越烧越旺,一张脸如千年冰峰,听到景湛的话更是憋不住,那些什么好师父,懂徒儿的仁义道理全部抛诸脑后,直接朝景湛大吼道:丑死了!

苏忘离吼完掌心结力,直直朝景湛劈出一道金光利刃。

景湛瞬间瞪大双眼,琉璃眼眸中映出利刃逐渐逼近的倒影,他下意识紧闭双眼,只听利刃从耳边划过发出窸窣声响,他却没感到任何疼痛。

战战兢兢睁开眼,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臂,又摸向脖颈,耳朵,发现全部完好无损。

等等......

景湛仿佛想到什么,又摸了摸耳间,那朵红花没了......

复又垂首查看,才发现花瓣已成碎片奄奄一息躺落在地,微风轻启,吹散各处。

.........

呵......

柳彻寒一声嗤笑,轻蔑高傲的睨眼看景湛,伸手将发髻上完好无损的白花取下,道:我就说了,师父觉得我好看。

景湛双手紧握,本想召出念离同这个死疯子决一死战,但陡然想起自己若是控制不了便会被反噬。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景湛硬生生将这口气压下去,狠狠朝柳彻寒翻个白眼,转身抬腿,不甘心且臭不要脸地追上刚刚骂过他的苏忘离,委屈道:师父......徒儿就这么丑陋难看吗......

苏忘离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怒火冲天,但却最受不了景湛这般小孩子气的撒娇固执。

不愿同他说话,这人还屁颠屁颠跟过来。

为什么......明明有了心爱之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

苏忘离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心中那罐陈年老醋顷刻打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跟随血液迅速蔓延至全身。

师父,你看看我呀,我哪里不如那个疯子好看了?

忍无可忍!

闭嘴!再说一个字!你就自己走回去!苏忘离恶狠狠道,抬手在眼前一扫,一段玉带覆于目上。

......

苏忘离的威胁对于景湛总是那么有用,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说到做到,因此立马住嘴,低下头,委屈巴巴的跟在苏忘离身后。

心中轻叹一口气,抬眼瞄上苏忘离眼上玉带。

师父......这是铁了心不看他了......

三人就这般边歇边走,比轻功要慢太多,走出方才树林没多少路,天边暮色已经浓郁,夕阳挂在天边这么皑皑白云,天际火红,如同无间地狱烈火燃烧,摧残人世。

三人前后同行,苏忘离与柳彻寒都是不常说话之人,最闹腾的景湛被苏忘离威胁,硬是将嘴绷的紧紧的,不敢说一个字。

师父,前面便是壤塘镇了,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歇一晚再赶路也不迟。柳彻寒终于打破冰冷氛围。

苏忘离没瞧他,瞥了眼身旁景湛。

景湛闭嘴垂头,一脸昏昏欲睡模样,连夜赶路使他疲惫不堪,见苏忘离蹙眉瞧自己,立马睁大眼挺直腰板,生怕自己哪里触了他的逆鳞。

苏忘离不知道何时已经将目上玉带褪去,一双清明澄亮的漆黑眸在暮色火红萦绕下闪烁点点星光,如天际苍穹之上的星海,却比星海更美。

去前面的镇上找家驿站歇歇吧。清冷音线,淡然如水。

壤塘镇坐落于蜀地盆地处,四面环山,不似黑水镇的阴霾诡谲,也不同于沐川城的纯朴富裕,壤塘镇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模样,不知是因为四面环山还是这里的人都太过平常毫无太大起伏,景湛总觉得这个镇恍若隔世一半,一切都太平常美好了,平常的让人心中发慌。

三人走过街道,天已经完全黑下去,周遭左右屋舍中灯火通明。

不同于黑水镇的凄凉,大人孩童皆是在外玩耍打闹,周围摊位商铺琳琅满目,满大街的吆喝声。

客官来瞧一瞧看一看嘞!千年树脂制成的面具!戴在脸上如皮肤一样细嫩,绝无不适之处!一位粗布衣衫,八字胡吆喝。

另一旁也不甘示弱,拿起自家摊铺的面具,更加卖力吆喝道:来呀来呀!我家面具制作精细,上面镶嵌的可是西域珠宝!戴在脸上保你桃花朵朵开!

师父,他们这是干嘛呢?怎么那么多买面具的?景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臭破烂你不懂了吧,这是南边特有的节日,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最是情浓意浓时,这时候未出嫁的少女和未成家的公子都会买上一个面具戴上脸,证明自己想要个妻子或相公,相当于是个标记,但是人与人之间看不到脸,便只能凭借最初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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