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做好了吗!
一粗布麻衣打扮的女人自身后房间中出来,带出一身热气,手拿一把扫帚,朝不远处的景湛扔过去,大喊道:还不去做饭,在那偷什么懒!
景湛双手抱住头,躲过那把扫帚,回头怯弱地喊道:娘......我过不去......雪太大了......
谁知一听这个女人立马来脾气了,拖着紧裹棉袄的臃肿身子直接跑过去,拿起扫帚就抽上景湛后背,一下一下使足了劲。
给你说过多少遍!没外人就别喊我娘,还真当自己是我亲生的!不知道哪里扔了不要的野种还有脸喊我娘!你当我们养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能干活!快点,做饭去!
景湛被打怕了,顾不得背上的疼痛和冻僵的脚踝,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跑进炊房。
女人这才将扫帚随便一扔,嘴里念念叨叨:要不是我肚子不争气,谁愿意养你......
骂骂咧咧回了房。
他被这家人捡回来时已经有五六岁,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饿了三天,因为给了半个馊掉的芝麻饼,就跟着这家人回家了。
虽说经常打他骂他,可景湛心中对这一家也是感激的很,他生的瘦弱,一脸戾气,也不怎么说话,村上没什么人喜欢他,也没人愿意跟他玩。
不过他经常安慰自己,有一个家,有爹有娘,就很知足了。
渐渐地景湛长大,就这么重复一日日打水烧饭洗衣种地的生活。
终于,女人的肚子有了动静,请来郎中说她爱吃酸,胎动明显,必然是个男孩。
两口子全都兴奋不已,毕竟老来得子,定是开心。
景湛就在门外悄悄地听,听到是个男孩时,满足地笑起来,用满是乌灰的手擦了把更加黑的脸,喃喃道:我要有弟弟了......
转身兴高采烈进了炊房,做饭去了。
两口子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对景湛越来越差,打骂越来越多,尤其是女人,仗着自己有孕在身,将景湛当奴隶丫鬟一般,想着只要供他吃喝,那就容不得他有半点怨言,就得像个狗一样听话。
其实景湛根本就没什么怨言,爹娘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有时候被打伤了,就忍着,等伤口自己结疤,慢慢好。
他总是安慰自己:我有家了......有爹娘了......有弟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一切......都不能再糟了。
世间妖魔横行猖狂,或许是坏事做多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两口子终究也未能幸免。
那夜,景湛睡在角落那间不起眼的小柴房之中,听到门外喊叫声越来越大,起初因为自己听错了,可后来才发现那就是从自家院子里传来的。
待他出去看时,他那所谓的爹和娘早就躺在血海之中,身体被不知什么东西撕咬分离成几块,惊恐着睁大双眼不肯瞑目。
他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沾了一手的血,地上太滑,他怎么挣扎也没站起,还将自己弄得浑身是血。
村民寻声来看时,便看到这么一幕,景湛满脸满手的血,而那对夫妇和肚中孩儿,已然没有呼吸。
那时这村中还没有谁真的见过什么妖魔鬼怪,自然是不信,而这一家中也只有景湛一人活着,便认定是这孽畜受不了打骂发了恨,丧心病狂杀害这一家三口,便立刻手举火把将景湛围住,却又怕其突然发怒,不敢离他太近。
你你你你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杀害自己父母和还未出生的弟弟,简直心狠手辣!一男子大着胆子骂道。
景湛显然被吓得神志不清,跪在地上睁大双眼不停流泪,声音颤颤巍巍道:不,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我看就是因为陈家这两口总给你气受,你定是一怒之下将人全家杀了!
另一人也附和道。
景湛无助地摇头,一遍遍重复着不是我。
可人只相信他们看见的,只愿相信他们心中所想的,一旦认定的事便能将你说死,让你百口莫辩,把你打入深渊。
烧死他!杀了他!
人群中一人大喊道,整个人群全都沸腾起来。
不知是谁大着胆子手拿匕首,趁景湛还没反应过来,便朝其腹部刺向一刀。
阵阵刺痛瞬间传遍全身,腹部血流不止,可景湛不想死,他哪有力气将人撕扯成这么多块?!分明是妖怪杀了他们,分明是妖怪!
他伸出胳膊一把推开那人,冲出人群,捂住不断流血的腹部,用尽全力跑向山林之中。
冰天雪地,他身上仅一层单薄玄衣。
然后呢......
然后他看见了那袭白衣,他冷着一张脸,将景湛腹部的伤愈合,又冷着一张脸,将人带回蓬莱。
景湛以为他见到了自己的光,他凿了十多年的壁,终于偷来那一点名叫苏忘离的光。
你说往事不胜思,我便不再思,你说要我不可报仇一心向善,我愿心无杂念跟随在你身旁,我以为你一心向我,我以为你是不同的,我以为你和那些人全都不一样......
可是......你却站在我对面......拿剑与我相向......
眼睫湿润,他睁开眼,习惯地伸手向身边一揽,却是一场空。
这才想起来,苏忘离抛弃他了。
哪是他不要苏忘离?分明就是苏忘离......不要他了......
醒来已是晌午,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少天。
景湛起床出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间房一间房地找,像是丢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可他找遍整座蓬莱,却什么也没找到。
就连那些打扫的纸人,也都全部消失了。
他这才真正接受,苏忘离走了,把那些他创造出的纸人也全部带走了,他的光熄灭了,留一个黑暗空默,冷寂阴森的蓬莱,不要他了......
本想过打上九重天,将苏忘离抢下来,可抢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会走......
自此以后整整一个月,景湛从未下过蓬莱,整日嗜酒如命,浑浑噩噩。
喝够了,就摇摇晃晃地去苏忘离那间房中睡觉。
本以为直到身死,都不会再有人来找,谁知这日天才刚亮,房间便被人踹开。
景湛昨夜喝得头昏脑胀,就算听到有人闯进来,身体也懒得动,依旧死猪一样躺在床上。
来人看见他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双眉紧蹙箭步冲上去扯住景湛后领将人从榻上拖起来。
可还没坐好,景湛又自己躺下去,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来人终于失去耐心,拽起衣领抬手朝景湛脸上便是两巴掌。
下手狠绝,清脆声音回荡在屋中。
许是被打蒙了,又或是疼醒了,景湛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清那张俊秀白净却满是怒气的脸,不由得愣住,一瞬间以为是苏忘离回来了,可眨眼再一看,那脸与苏忘离仅有三分相像。
柳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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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剔仙骨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师父拿自己保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这样过得荒唐可笑吗?!柳彻寒说到这更是气急,抬手便要再给景湛一巴掌,可快到脸颊时,掌风袭过,手掌硬生生地停住,狠心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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