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相长宁喜滋滋地将一指来高的丹瓶搁在石桌上,竹叶缝隙间漏下来的阳光将那玉白色的丹瓶映照得通透,几乎可以看得见其中滚圆的灵丹,确实是三枚。
秦于晏拿起那丹瓶看了看,依言取出一个储物袋递来,相长宁打开往内瞅了一眼,然后欢喜地收了起来,心道,真是不容易,总算又摸上了中品灵石,不过照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富裕起来的。
相长宁是如此坚信着。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却被秦于晏叫住:且住,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相长宁一愣:去何处?
秦于晏站起身来,掸了掸袖子,轻描淡写道:你随我去便知道了。
相长宁不愿随同,正欲开口拒绝时,却听秦于晏道:我这院子,从前除了南星之外,再无其他随从弟子,如今突然收了你做侍剑童子,总是要带出去认一认人的,免得来日生出事端。
相长宁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他日后还得靠着秦于晏的身份,在这清虚宗多捞些好处,得罪他不是一个好主意,这么一想,他便应允下来,秦于晏又让他回去换一身衣裳,相长宁也依言照做。
等收拾妥当之后,秦于晏才带着他出了院子,顺着青砖石径往前走去,前面便是一个大湖,此时湖面平静,岸边铺满了洁白的积雪,湖边伫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上刻有洗剑池三个大字,巨石表面剑气斑驳纵横,也不知有多少弟子在这里试过剑。
绕过那湖,又拐过一道石壁,视野骤然开阔起来,前面又是一大片水域,连通着那洗剑池,一座楼阁便建在那水域正中央,楼阁前零碎散落着几座香炉,此时正青烟袅袅,清寒的香气浮动开来,叫人闻之则精神一振,神清气爽。
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青年正从楼阁中出来,见着这边的秦于晏两人,脚尖轻点,如燕子一般自水面轻巧划过,落在地上,向秦于晏道:师兄,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前些日子闭关,如今是出关了?
相长宁听着这声音略微耳熟,便听秦于晏微笑道:有劳师弟关心了,我出关已有十日之久,听闻师尊回来,正欲前来拜见他老人家。
那玄衣青年呵呵笑道:师兄向来是天纵之才,不知此次闭关,是否有所突破?
这话问得有些意思,相长宁在旁边听着想笑,这人估摸着就是当初在山谷里向秦于晏讨要秘境名额的那位了,两人明显有些过节,明明知道秦于晏身中火毒,修为节节倒退,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突破,还故意问出这种话,只怕是想在对方心口里插刀子呢。
这么一想,他便去看秦于晏的反应,哪知对方就仿佛完全没有听出那玄衣人的话外之意似的,仍旧是温文笑道:惭愧,师弟这些日子修为愈发精进了啊,师兄自愧不如。
玄衣人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轻讽,道:师兄不必自谦,当初你那一招碎星云,我可是连皮毛都没有学会呢,还请师兄日后多多指教才是。
不敢当。
玄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上飞快地闪过几分不屑,目光又落在了他身后的相长宁身上,随口道:这是师弟新收的侍剑童子?瞧着眼生得很。
相长宁微微垂下眼睛,秦于晏轻咳一声,道:只是一个小弟子罢了,瞧着合眼缘,便收在身边。
玄衣人先是不太在意,尔后仿佛是发现了什么,面色一正,盯着相长宁惊疑道:他已筑了基?
秦于晏点头称是,又道:不过根基十分不稳,大概是丹药堆起来的,日后不堪大用。
玄衣人闻言,脸上异色稍退,意有所指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秦于晏也不恼,反而不甚在意地道:都是个人机缘罢了,我还要去拜见师尊,便先走一步了。
那玄衣人摆了摆手,道:就不耽搁师兄的时间了。
秦于晏带着相长宁再次往那楼阁的方向去,宽阔的水域如镜面一般铺陈开来,上面的荷叶早已经枯黄了,点缀着些残雪,看上去别有一番趣味。
相长宁跟在他后面,看着青年手指微动,一道银色的剑光倏然划破长空,若万千星光奔涌而出,光华流转,骤然斩下,将那平静的水面一分为二,剑光所过之处,寒意凛凛,那一道水面被削得凭空而起,化作一座剔透的冰桥,一直连接至楼阁前方。
收剑回鞘,秦于晏从容踏上了冰桥,往楼阁而去,相长宁揣着袖子跟在后面,心中略感不屑地想,这些剑修当真是无聊,过个水面都还花招百出。
唯有身后的玄衣人黑了一张脸,几乎与他那一身衣裳同色了,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无他,秦于晏方才小露的这一手,正是碎星云,他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的那一招碎星云。
楼阁中安静无比,连脚步踩在地上都能听见轻微的回声,相长宁一进入前厅,便迅速以神识将整个厅堂都扫过,且注意小心避开了厅堂内主座上的那个人。
那人中年模样,鬓发上几抹银霜,眉宇深刻,看上去有些眼熟,想来这位便是秦于晏的师父冲阳道尊了,相长宁估摸着自己从前大概是见过他的,不过清虚宗里光是长老就有七八位,什么道尊道君更是数不过来,他来来去去好些回了,都还认不得几个,也就宗主苍梧子算得上脸熟。
秦于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拜见师尊。
冲阳道尊微微颔首,摆手道:起来罢,坐。
秦于晏依言入座,冲阳道尊打量他一番,眉头皱起:我去了这些日子,你的火毒又发作了?
秦于晏的笑容中带了一分无奈,道:已是常事了,师尊不必忧心。
冲阳道尊略一沉吟,道:我此番去见到他了,也问了此事。
秦于晏神色微怔,尔后才回过神道:师弟他
冲阳道尊阖上双目,过了片刻,才沉声道:他入魔了。
这下秦于晏彻底怔住,相长宁微微挑眉,入魔?谁入魔了?
半晌无言,冲阳道尊继续道:他虽入魔,但是好歹还认得我这个师尊,我亲口问过他,当初相长宁是如何为他解去身上的火毒的,只是,他不肯回答。
一旁的相长宁:???
清江他心里大概还是在怨我的冲阳道尊睁开眼来,叹了一口气,对秦于晏道:只是如今相长宁已渡劫飞升了,无处可寻,否则大不了为师舍下这老脸去求他一求,或许你也有一线生机。
相长宁:???
他很想开口说,这位道友你究竟算哪根葱?去求一求我,我就能答应了?相长宁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好么?
就在他正腹诽之时,那厢秦于晏好似才回过神来,收敛神情道:都是命中注定的,劳师尊伤神,弟子心中惭愧,不若就此罢了,如今曲师弟既已入魔,实非正道,师尊还要多多劝他,悬崖勒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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