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人沉默片刻,才道:前辈是不信我?
相长宁顿时乐了:你我不过初相识,哪里值得我信了?
他说着,略略停顿,又兴味道:这样罢,若是你能站起来,我便信你。
一言为定。
那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斩钉截铁的意味,听了这话的相长宁当时便盘算着,即便这人是站不起来,或许他也会伸出援手。
地上的人原本就虚弱无比,如一滩烂泥也似,片刻后伸出手来,撑住地面,渐渐抬起身子,如此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简直就像是要去了他半条命一般,呼哧喘气,偏偏气息还断断续续,时强时弱,让相长宁不由担心这人下一秒就要喘断了气。
他看着那人伸出的右手,皮肉腐烂,露出了森森白骨,惨不忍睹,即便如此,他也死死抓住栏杆,一寸一寸地攀爬着,竭力使自己的身子向上
最后那人站起来了,其毅力之坚定,便是相长宁都为之震撼,他收起兴味的表情,正色对那人道:我救你便是,叫什么名字?
姓湛名华璟,尚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相长宁。
这一救,便是两人相识的开端,后来相长宁才得知,湛华璟是被人陷害他杀死两位同门师兄,铁证俱在,他百口莫辩,其师尚在闭关,无人救他,便被投入思过园中,永世不得复出。
湛华璟天资聪颖,于刀法一道上,更是悟性极高,年纪轻轻便已超过了一众师兄师姐,乃是同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彼时正是少年意气,睥睨四方的时候,可惜湛华璟性格又不算圆滑,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他这一倒,也不知多少人在其中动了手脚,告了黑状。
但是湛华璟一向自认清者自清,他没做过的事情,便是杀了他也不会认,既然同门没有人帮他,那他就等,等他师尊出关,再向他坦诚冤情。
这一等便是十几年过去了,每每他向看守思过园的弟子打听,都说他师尊还未出关,若非碰上了相长宁,恐怕湛华璟早就熬死在那冰冷阴森的思过园中了。
所幸他遇到了相长宁。
相长宁救下湛华璟之后,将他带了出去,又用了许多灵丹助他疗伤,待伤势略微好转,湛华璟便要告辞,说要去寻他师尊,洗刷冤屈。
相长宁随口制止了两句,道:照我看来,不是你那师尊没出关,而是他压根不想救你。
湛华璟脸色顿时一变,他一向最为敬重师尊,这若是放在以前,他恐怕早就发怒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相长宁还是他的救命恩人,遂即便是有不悦,也并不表露出来,只说要告辞,待自己冤屈大白于天下之后,还又回来寻相长宁。
相长宁看他固执,知他听不进去自己的话,遂道:随你去便是,只是你需记着,欠我的一条命,可千万不要忘了。
某宁死不忘。
于是湛华璟就毅然决然地回了宗门,找他师尊去了,最后他是被相长宁扛回来的,经脉断裂,容貌也毁了,一道伤口自额上斜划至眼角,还怀着满腔恨意。
相长宁赶过去的时候只听了个尾声,原来是因为湛华璟资质过于优秀,于刀法上的悟性远超常人,甚至就连他的师尊都暗暗生了妒才之心,后他被陷害一事,他师尊从头到尾都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热闹而已。
后来湛华璟逃出来去见他师尊,那人看他拿刀的右手被废,修为早已消磨得七七八八,心情大好,又听他陈诉冤屈,不由心中愈发快慰,便将那些暗藏于心底的恶意吐露了出来。
湛华璟当场便被震惊了,那人还欲绝后患,下毒手要杀他,却被尾随而去的相长宁给搅和了。
经此一事,湛华璟心性大变,怀着满腔恨意,潜心苦修刀法,他的资质本就极好,这一炼,修为竟然突飞猛进,短短时间内就突破了元婴期,后返回宗门,将其师杀死,又屠戮了大半个宗门。
偶然有一次相长宁问他,既然有这实力,为何不将宗门屠尽,免得留有后患,莫非是顾念旧情?
彼时湛华璟只是笑着道了一句:给它再起的希望。
只这一句,叫人细细一思,不由胆寒无比。
给它再起的希望,然后继续摧残它,如此往复,方能一偿湛华璟心中之恨,可见其心思之阴沉狠辣。
随着时间流逝,那一段黑暗的往事便也渐渐淹没了,在此后的无数岁月中,除了相长宁之外,再无人知道九难刀湛华璟的过去。
而当初的相长宁也想不到,此后他竟会与湛华璟成为莫逆之交,两人相识好几百年,若说相长宁上辈子和这辈子最信任的是谁,一个是他一手养大的郁长风,一个便是湛华璟了,嗯,最后也许还要加上一个秦于晏
相长宁心里思忖着,脑子里闪过这么多,却是一晃眼的事情,便听得湛华璟的声音又慢悠悠地道:怎么?连故事都不会编了么?
相长宁遂暗叹了一口气,原本对他来说,向湛华璟坦诚真实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显然他飞升渡劫失败的事情,湛华璟早已经知道了,并且大概还知道了是曲清江动的手,是以才一直寻曲清江的晦气,若是让他接受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这事难就难在,湛华璟他竟然对自己有意?
这就令相长宁震惊之余,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昔日好友了,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小湖边,将那时的自己耳朵堵住,省得听到这件事实真相。
若是真叫湛华璟知道自己死而复生,日后两人又该如何相处?光是想想那画面,相长宁就不由生出了十分的尴尬,总之,事出突然,他一时还未想好最妥当的应对策略,就被湛华璟抓了个正着,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想归想这么多,但是如今眼下的局面还是要想个办法解决才是,相长宁遂硬着头皮,开始了他最拿手的事情,编瞎话:前辈说笑了,我等在前辈面前如何敢有半个假字?在下是遵从家师遗嘱,才找来这连云山的。
哦?湛华璟似乎有些意外,道:说来听听,你师从何人?
相长宁只得又把故人搬了出来:药王谷青玄一脉青阳子,乃是在下的师父。
青阳子此人,湛华璟也是认得的,只不过他们二人没有深交过罢了,当初相长宁于丹道一途上,偶遇瓶颈,还常常去找青阳子解惑,此事湛华璟是知道的,后来青阳子突破失败,身受重伤,药王谷又遇外敌,遂就此身陨道消了。
湛华璟听了,略微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我依稀记得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说辞,青阳子的徒弟难不成有很多?
他说着,忽而又反应过来,紧紧盯住相长宁,慢慢地问道:说起来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相长宁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努力保持住镇静的表情,答道:回前辈的话,在下单名长宁,无姓。
听到这话,湛华璟的面色倏然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上下打量了相长宁一番,笑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数年前我确实见过你的。
他的目光又轻轻扫了一眼旁边的秦于晏,道:还有这位。
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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