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长宁笑了一声,道:那可不一定。
风声不知何时大了起来,远处传来几声老鸦啼叫,在山巅之上响起,听起来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
一点凉意落在相长宁的眉间,他忽而抬眼,天上竟然是下起了小雪,头顶上方是阴沉的云层,重重叠叠,仿佛下一刻就要压下来似的,令人心中发闷。
正在这时,曲清江动了,他手中的剑略微划开一个小弧度,身影若隼一般,朝着相长宁急速扑来,灰白色的下摆在风中烈烈展开,倏然划出一道残影。
只听嘶然一声,从地底下传来,曲清江立即适时住脚,下一瞬,一大团黑影轰然钻出地表,直冲云霄,其速度之快,使得那两道亮蓝色的斑纹如同突降的闪电一般,令人猝不及防。
橙黄色的竖瞳看起来十分冰冷,巨蛇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垂下头颅,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曲清江吞下肚去,这一系列动作快得简直让人反应不过来。
这是机会!
相长宁立即召出饕餮,古老的兽吼自半空中响起,巨大的饕餮盘踞在陀螺山巅之上,张开大口,便将郁长风吃了下去,正在它转过头朝着相长宁的方向而来时,一道剑光自半空中乍现,如同破开黑暗的天光,将巨蛇的肚腹一剖为二,巨蛇发生嘶嘶的狂吼,轰然砸落在地,一团灰白色的影子从那裂口处掠了出来。
来不及了!
相长宁当机立断,将饕餮收回混元鼎中,与此同时,那巨蛇在地上翻滚不休,很快,它庞大的身形越缩越小,最后化作了一把琵琶,虺女自半空浮现出来,艳极的面孔带着几分苍白,显然对付郁长风这一级别的高手,对于她来说算是十分吃力了。
她快速将那琵琶捡起来,抱在怀中,琵琶依旧精美无比,只是从正中央裂出了一道大口子,几乎将整把琵琶一分为二。
曲清江出来之后,不甚在意地瞟了一眼郁长风消失的位置,淡淡地道:既然你将他藏起来了,想必手段已经用尽了?
相长宁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地道: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闻言,曲清江也不着恼,他右手一摆,数道剑气便出现在身侧四周,粗略一扫,几乎有十数把,剑尖直指相长宁,其用意十分明显。
他没什么情绪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曲清江右手一挥,那些剑气便随之而动,咻然朝相长宁前赴后继地扑过来,带起的冷风,将细碎的雪花吹得毫无章法,漫天四散开去。
眨眼间,剑气便扑至面前,眼看就要把相长宁戳成一个筛子,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如钟鼎之鸣,漫山遍野传开去,惊飞了阵阵山鸟,甚至连那些细碎的白色雪花都被震得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很快又继续飘飘洒洒地落下。
巨大的玄色三足鼎自空中闪现,精准无比地挡在了相长宁的面前,将那些扑面而来的剑气都隔绝在外,只听砰砰砰十数声清脆的碰撞之声,每挡住一道剑气,混元鼎便剧烈地颤抖一下,就仿佛快要支撑不住了似的。
不过神器到底是神器,直到所有的剑气都消失,混元鼎仍旧坚定地挡在相长宁的跟前,丝毫不曾移动半分,相长宁相信,若非方才挡住剑气的不是混元鼎,而是别的什么法器仙器,恐怕他早就被剑气给刺成刺猬了。
然而剑气才一消失,一道雪亮的剑光便倏然划破长空,朝相长宁劈过来,干脆利落,丝毫不留情面,曲清江终于使出了十分的力量,这一剑若是劈中了,以相长宁此时元婴中期的修为,恐怕会当场身死,连元婴都逃不出去。
是以相长宁丝毫未曾迟疑,他双手掐诀如莲花绽放,指尖灵力涌动,心中默念口诀,下一瞬间,面前的混元鼎骤然升了起来,绽放出绚烂的光彩,拉长成一个透明的虚影,将相长宁团团包裹在内,随后而至的剑光当头劈下,被那虚影挡住了。
剑光消散,而保护着相长宁的虚影也并不是毫无异样,它剧烈地震颤了片刻,虚影变得透明了几分。
而这才仅仅只是第一剑而已。
相长宁心中压力骤生,他如今修为有限,只能将混元鼎的威力发挥出四五成,原本他算计的是,混元鼎的保护至少能挡住曲清江五剑,但是如今看来,只需要再来两剑,虚影必然会破开,而他方才全力运转灵力,此时丹田中的灵力已所剩无几。
趁此片刻喘息时机,相长宁不假思索,立即服下几枚灵丹,闭目运转,丹液很快便化作灵力,进入了丹田,霎时间灵气便充盈了整个丹田,于他来说,也算是勉强有了几分底气。
但是也就仅仅几分而已,这些对上曲清江这一级别的高手,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曲清江见了那混元鼎的虚影,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手指微抬,唰地又是一剑劈下,这一下似乎不留情,那虚影猛地震颤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似的。
相长宁心里暗骂一声,看着曲清江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几分怒气渐渐攀升起来。
曲清江却丝毫不以为意,相长宁就站在那虚影中,冷眼看着他抬手,第三道剑光劈了下来,心中默念,三,二,一!
就是现在!
剑光才将将触碰到混元鼎的虚影,只听轰然一声,雪亮的光芒倏然间炸裂开来,将整个陀螺山上空都覆盖住了,无数的雪花都被撕裂成粉碎的雪粒子,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天地之间一片苍茫,一道灰白色的人影渐渐浮现在半空中,清瘦无比,是曲清江,看上去有几分狼狈,衣袖被划裂了几处大口子,衣袍也破损了,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往地上一招,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鸣声,一柄长剑自废墟中飞了起来,听话地绕着曲清江飞了一圈,落在了他的手中。
陀螺山原本平坦的山顶此时已经完全不复当初的模样,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尤其是正中央,相长宁原本站着的地方,此时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一个人正半跪在那坑底,抬头朝他看过来,然后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怎么样?被自己的剑意炸到了,滋味可是不错?
闻言,曲清江连眉头都没有动过,他的目光平平落在相长宁身上,道:想不到你竟然会想出这么一招,我有时候真的怀疑,相长宁,天道是否真的厚爱于你?
相长宁伸手擦去唇边的血丝,听了这话,便呵地一声笑了,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袅袅散开,他不无讥讽地道:过奖过奖,若真是如此,我又岂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闻言,曲清江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赞同道:你说得也对。
十数道剑气再次出现在他身后,他居高临下地盯着相长宁道:如今你恐怕再无后招了罢?我杀你,易如反掌。
他说着,伸手一挥,那些剑气立即往前一窜,跃跃欲试,仿佛即刻就要刺出一般,相长宁看了,侧了侧头,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来,道:那可未必,你大可以试一试。
曲清江不语,手指微动,剑气顿时如汹涌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地朝相长宁的位置刺去,速度之快,甚至能听见空气中传来咻咻的声音,不绝于耳,眨眼便到了相长宁面前。
相长宁却眼也不眨,只听嗡然一声轻鸣,一大团青光升起,将他周围一丈之内都笼罩住了,剑气扑至青光上,竟然纷纷消散了。
与此同时,相长宁周身有七道阵旗接二连三地亮起,呈北斗七星拱卫之势,曲清江见了,仿佛对他层出不穷的手段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道:小小阵法罢了,你能坚持多久?
相长宁大笑起来,笑声间歇,而后盯着他,森然道:坚持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小儿,我不信你能杀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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