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风面色高兴地看着他,眼神里中包含着熟悉的孺慕和兴奋,道:先生。
相长宁应了一声,半蹲下来,道:手怎么样了?
骨头断了,不过不妨事,郁长风说着,忽而又紧张地道:先生怎么是一个人来了,我不是
他明明在信中暗示了,让相长宁千万不要一个人来,或是找到湛前辈一同也好,比较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与曲清江相抗衡。
相长宁没答话,只是摸出一瓶灵丹来,喂了他几粒,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淡淡地道:你来了。
相长宁将丹瓶扣上,放回储物袋中,这才抬眼去看来人,正是曲清江,不由扬了扬眉,道:看来你近来过得不是很好,这模样,是修了什么邪功么?
不知是什么原因,曲清江比他印象中要瘦了很多,简直是从一杆竹子瘦成了芦苇,面色苍白,仿佛久病不愈的人一般,让人几乎怀疑一阵大风就能吹跑了他。
听了这话,曲清江也并不生气,甚至淡淡地笑了一下,开口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相长宁奇怪地看着他,道:不是你说的,让我一个人来么?我来了,你怎么又不满意了?
曲清江没说话,相长宁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道:说罢,你今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无事,我便把人带走了,我忙得很,没有时间与你在这里耽搁。
好半天,曲清江才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么?
他说这话时,露出了一种有些迷惑的表情,这神色若是由一个稚童做来,自然是天真可爱的,但是出现在曲清江的脸上,相长宁就很想打他,但是他忍不住了,心中默念几句不要冲动,一边道:好奇什么?
曲清江道:当初你渡劫几乎要成功了,是我一剑杀了你,破开你的紫府,碎了你的元婴,你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为何要奇怪?这回相长宁的脸上真真切切流露出几分惊异,很快又道:你难不成想要我来质问你一声,当初为何要那样做?
出乎相长宁的意料,曲清江竟然点了点头,然后期待地看着他,道:你为何不来问我?
相长宁:
这人怕是脑子有些什么毛病,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了曲清江一遍,然后才道:我很忙,没有时间来问这种事情,也不想问。
闻言,曲清江的面色倏然阴沉下来,道:湛华璟也是这样说的。
相长宁一懵,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的思路,这话题怎么又绕到湛华璟身上去了?却听曲清江问道:你知道人如何才能永生不死,超脱三界之外吗?
相长宁抽了抽嘴角,道:想不到你竟然还能思考这种问题?
曲清江却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自顾自地道:人人都追求渡劫飞升,成为仙人,可是成了仙人之后呢?又能如何?为天道所甄选出来的人,最后不是依旧要在天道的限制下生存,刍狗还是刍狗,只不过换了一个称呼罢了。
相长宁皱了一下眉,道: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事在人为,即便是没有永生的寿命,身为凡人或者蝼蚁,都有他们各自的意义。
曲清江却冷笑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既然如此,天道是否也可以取而代之的?
相长宁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曲清江的剑道,而他所理解的剑道,竟然如此令人惊骇,他要取代天道?
相长宁简直想撬开他的脑子看一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水还是馊掉了,他以为天道是什么?天道是天地间的秩序,是无法触摸的存在,是掌管万物的主要根源,一旦为人所取代,整个世界都会崩毁。
相长宁忍不住道:所以,这与你当初杀我,有什么关系么?
曲清江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慢慢地道:我只是想看看,当初你既然飞升渡劫成功了,快要成为了所谓的仙人,必然是经过了天道的判定,这时候,我若是杀了它预定的人选,它会如何做?
他说着,缓缓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道:所以你看,你又活了,天道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随随便便就能让一个死人复生,甚至重换了躯壳。
相长宁皱起眉头,也并不辩解,只是道:既然如此,你还要与天道相抗么?
闻言,曲清江手微微一张,一柄长剑出现在掌心,他慢慢地道:对,我想看看,若是你又死了一遍,天道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鹤山的洞府里面,一道玄色身影正端坐在静室中,他背靠着一个丹炉,脚旁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中黑白棋子厮杀得正激烈,秦于晏伸手将一枚白色的棋子按上去,只听哒的一声轻响,棋子硬生生被按进了棋盘中,就跟按豆腐似的。
再仔细一看,那整个棋盘上,不知道被按了多少窟窿出来,秦于晏的手指一顿,就这么悬空在棋盘上,很快,一个嫩嫩的孩童嗓音嗤笑道:你怎么这样一副窝囊样子?
秦于晏不答,一团深紫色的光芒冉冉升起,如萤火一般,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婴孩模样,细细一看,那婴孩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面孔稚嫩了些,他嘲笑道:你看看,光就会坐在这里生闷气有什么用?
秦于晏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有着无尽的寒意,几乎将空气冻结了,婴孩却不畏惧他,伸出小手一挥,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呼啦啦动了起来,将那些空格纷纷填满,形成了三个字来:曲清江。
婴孩笑道:你看,这就是你的心魔,它还在,只要这人活着,他便一直是你的心魔,有此大患,你修我天魔一道,注定是失败的下场。
魔婴继续道:无论是几百年前的曲清江,还是如今的曲清江,你都毫无办法。
空气中响起一声喀嚓,是棋子碎裂的声音,秦于晏伸手一招,将魔婴牢牢抓在手中,凑近了,盯着他,冷声道:你如果再作妖,我就把你捏得跟这棋子一模一样。
第171章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相长宁紧紧盯着对面的曲清江,自打他说过那一句话之后,他便提高了警惕,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曲清江如今的修为已臻至化境,恐怕除了湛华璟以外,无人可以与他匹敌,不,曲清江入了魔之后,力量更胜从前,若是湛华璟在此处,都不可能轻松战胜他。
更别说,剑修跃阶杀人,不过是常事。
既然打不过,就唯有逃之一途了,相长宁心里快速地谋划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曲清江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道:你在想,如何逃走吗?
相长宁一哂,也并不隐瞒,语带讥嘲道:否则呢?难不成还留下来与你打一场么?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实诚人吗?
gu903();曲清江微微抿起唇角,这让他整张面孔看上去十分冷峻,提剑指着相长宁,他慢慢地道:上一次是我疏忽,这一次,你不会有任何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