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耽误您最后五分钟,年轻的女警察态度温和而坚定,再拿出了一份投资账户的历年清单明细,您的妻子,我是说第二任妻子,是一个投资天才,我想这才是最大的特殊之处吧?
那是一份即使在今天看起来,也多得夸张的投资和产业明细,其中有大量的股权期货,房产和商业地产投资,甚至还有不少海外资产。
我必须老实说,您的前妻商业天赋惊人,不过很遗憾,您比她可要差远了。女警轻快的说,然后紧紧盯着蒋老太爷看。
这个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一瞬间就从深深垂下来的眼皮低下,闪出了一抹暴戾。
啧啧,二十年前这些股权,要是留到现在可能值一大笔钱,女警摇头咋舌,可惜,后来很多都被你陆陆续续的,在很低的价格就卖了出去。
还有这些房产,您这些年差不多卖了一多半出去吧,不过剩下的也很吓人了,这就是您去年认回蒋云的原因?您后来给了他其中一幢商业地产,然后让他签字,确认那份协议履行完毕,否则这个投资账户里的所有财产都将被无偿捐赠出去,这也是秦琴女士当留下的遗嘱,对吗?女警遗憾的摇头。
这些钱您都做什么用了?填补公司的亏空?蒋氏这些年经营的可不算太好,其实您当初还不如直接关了公司做一个富家翁,那您现在可要有钱得多。女警继续啧啧叹。
我的公司比什么都重要,这点钱算什么!蒋老太爷终于按捺不住,怒骂起来,你们这些愚蠢又庸俗的女人,除了钱还知道什么?我的公司是我一生的心血,她既然有钱,为什么不愿意拿出来帮我渡过难关?
秦琴女士吗?我记得她当时可是拿了一大笔钱出来的,女警低头确认了一下,对的,当时因为投资不善,你的公司损失了一大笔钱,秦琴女士在当月就向蒋氏汇出了五百万,这可是二十年前,是她账户里所有的流动资产了。
那又怎么样,这女人竟然敢跟我要股份!蒋老太爷怒目勃发,她的钱都是我的,凭什么敢提出这种要求?公司只属于我,是我一个人的!
所以,你就杀了她?女警飞快的接话。
蒋老太爷一怔,飞快变脸:我怎么会杀她?这只是夫妻之间的矛盾而已。
但是,秦琴女士当时似乎是想要离婚?女警继续说。
蒋老太爷嗤笑一声,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对了,您现在的妻子似乎对您也有很多抱怨,您似乎并不像你自己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好丈夫。女警又说。
蒋老太爷不屑的抬眼:我累了,我要休息。
这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呢,不过还挺聪明的,那间地下室就是她帮我们找到的,藏得可真够隐秘,据说就连你的儿子们都不知道?女警继续问。
蒋老太爷一僵,移开视线:我是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头子了,我有心脏病和高血压,现在,我需要休息,要不然你们也会很麻烦的。
不用担心,您的身体非常健康,警察低头看了看蒋老太爷的健康报告,事实上,比很多年轻人都要健康得多。
蒋老太爷开始大声咳嗽起来,同时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您不用装了老爷子,女警叹口气,您忘了吗,因为担心您的身体状况,我们给你装了心电监控仪,现在仪器显示一切正常。
蒋老太爷不理,还是继续咳嗽。
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份证据了,女警叹口气,您的妻子,我是说现任妻子,供述了不少您近些年的犯罪事实,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你在监狱了过完剩下的这几年了。
蒋老太爷终于停止了咳嗽,哼笑一声:那女人知道什么?都是污蔑而已。
污蔑?或许吧,不过我们并不介意一件一件帮您查证。女警很轻松的说。
蒋老太爷沉默了半晌:这只是她的胡言乱语,你们没有任何证据。
女警也不急,又拿出另一份复印件:让我来看看三年前,您怂恿您的三子蒋临洲,对竞争对手的工厂实施纵火,造成两人死亡,很遗憾,蒋临洲已经承担了全部罪责,被判了死刑,这件事确实没有人证了。
她把手上的纸轻轻反扣在桌子上。
蒋老太爷得意的微微扬起唇,对于自己亲生儿子的死,却一点都不在乎。
那这件呢?女警纤白的手指一条条滑过,今年上半年,你为了平息公司的麻烦,指使人恐吓威胁相关当事人,有人因此重度残疾,还是您用钱摆平的有钱可以搞点一切?可您这公司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花再多的钱也撑不起来啊!女警深深叹气。
蒋老太爷眼珠子转动着,还是不做声。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的妻子都挺了不起的,无论是前任还是现任对了,你还有一个原配发妻?她当初好像也和你闹过离婚?
蒋老太爷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你好像不太看得起女人,女警也不生气,不过,作为你的枕边人,你猜猜,你的妻子知道多少有用的东西?我们又能借此查出来多少?你的公司,这回还撑不撑得住?我们要不要来赌一赌?
她很俏皮的对着蒋老太爷笑起来。
蒋老太爷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女警,他的头发眉毛都已经雪白,脸上深深的皱纹似乎经过精心调整,每一道弧度都显得格外慈眉善目,看上去是一位讨人喜欢的老人家,但是现在,他脸上柔和的纹路被彻底拉平,坦然露出了刻薄寡恩的内里。
不用赌了,蒋氏从我手里起来,也在我手上败落,也不是一件坏事。蒋老太爷终于露出了枭雄一般的真面目。
我是一个老人了,这一辈子,我艰难过,也享受过,做了很多对的事,也做了不少错事,我是白手起家的,一路创业过程中,总会有很多非常时候,这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女警摇头道:这世界上白手起家的人多了去了,可没有几个像你这样,血债累累不说,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坑。
蒋老太爷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的命都是我给的,不是理所当然为我牺牲嘛。
这个人与其说是残忍无情,不如说他根本都失去了某些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感,无论是外人,还是他的亲生孩子,似乎都激不起他丝毫的柔软。
那你的妻子呢?她的才华,碍了你的眼?女警问。
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被这些女人们拖累了,到了这个时候,蒋老太爷似乎也无所谓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向后靠在椅背上,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某些事情,他也许是憋太久了,这一回终于彻底的说了出来,倒也舒爽。
年轻时候就有人和我说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我那时候心气高,从来不相信这些,没想到,临到老了快死了,整个人都掉进了河里。
蒋老太爷的一生,是一个很漫长而复杂的故事。
蒋老太爷发家,最初是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
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把师父的手艺全都学到了手,后来借钱开了一个小裁缝铺子,人人都夸他做的衣服漂亮又耐穿。
但是光靠手工一件件做衣服,他觉得一辈子都发不了财,那时候正好看见世面上有用洋机器做衣服的,做得又快又好,他便动了心。
但是机器和厂房需要很大一笔钱,他就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哪里赚得到这么多?
这时候,他碰巧认识了在街上混的一个小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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