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葳蕤的侧脸现出寻常少有的冷厉,将要错身而过之际,燕愁余握住了她的手腕。
“葳蕤……”
她抬头,对上那双盛满担心的眼。
“你现在,还相信我么。”太上葳蕤开口,琥珀色的瞳眸中倒映出燕愁余的脸。
她清楚,自己所行,大约与他一直秉持的不同,但她还是这样做了,更不屑在他面前矫饰什么。
“我相信。”燕愁余回道,这一点,他从未动摇过。“只是,在那些我未能参与的过去,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这句话,他问得很轻。
往日种种,已经足够燕愁余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今日太上葳蕤与桑墨一番话,更是肯定了他心中猜测。
太上葳蕤鼻尖蓦地涌起一点酸涩,听到燕愁余这句话,她并不觉得如何意外,毕竟她从未在他面前着意隐瞒。
“还好。”太上葳蕤喃喃说出了两个字,至少,她还是活了下来。
燕愁余将眼前人禁锢在怀中,两道身影在残破的大殿之中相拥,化作一道剪影。
至少这一世,有他陪在她身边。
第173章
飞舟浮在云中,下方地宫塌陷,传来轰然响声。
这一日,玄阴所有的罪孽与黑暗,尽数与桑墨一道长眠于此。
幽冥寒毒无法根除,萧玉虚花了两日,破解了能缓解毒性的丹方。他不曾打算藏私,将其尽数告知玄阴众人,此后依据丹方自行炼制解药,无须再受制于人。
长陵带着一众小孤山弟子搬空了玄阴地宫,所过之处堪称寸草不生。知道玄阴和天水阁暗中的关系后,他下起手来就更不手软了。
不搬空,岂不是留给了天水阁。
地宫之中一片混乱,想搬空玄阴的不止小孤山,还有众多玄阴刺客。
随处可见厮杀,或许是为了灵石,又或是为了法器灵物,长陵冷眼看着在自己面前上演的杀戮,只要未曾有意伤及小孤山弟子,他便也不打算动手。
有他再三警告,小孤山弟子也十分小心,虽然也有为玄阴刺客袭杀的人,但好在有医修及时救治,未曾伤及性命。
三日后,玄阴地宫已是一片空荡,除了被太上葳蕤囚于此的桑墨,此处便再无第一人,长陵与小孤山弟子也撤回了云舟上。
船舷上,太上葳蕤盘坐于此,散开的裙袂恍如菡萏。
燕愁余自远处行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关于前世之事,太上葳蕤无意多言,她一向不喜欢将自己的伤痕展露人前,哪怕她现在已经与燕愁余两心相许,也是如此。
燕愁余清楚她的性情,自然也不会追根究底。
她不想说,他便不会多问,她若想说,他便会认真地听。
太上葳蕤似有所觉,她睁开眼,向燕愁余看了过来:“玄阴的事已经尽数办妥?”
“是啊!”不等燕愁余回答,长陵从他身后冒了出来,抢先答道。“师姐,多亏了燕师兄,否则有几个师弟师妹说不定要栽在这里。”
被他抢了话,燕愁余只能无奈地笑笑,长陵和小孤山弟子的出现,就意味着他和太上葳蕤独处的时光结束了。便是以燕愁余的性情,心中也不免为此生出几分遗憾。
太上葳蕤淡淡应了一声,运转灵力,催动下方阵法。
长陵向下望了一眼,颇有些惋惜。地宫阵法实在精妙,他也考虑过要不要将其收归小孤山所用,但想想这里的阵法建立在黎笙尸骨之上,沾染过无数血腥,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何况在这几日的混乱中,玄阴地宫许多处都被损毁,想修复都要花上不少功夫。
还是让这座掩埋无数血腥和罪恶的宫阙,永远沉入地下吧。
闷响声在地下回荡,随着太上葳蕤灵力驱动,埋藏于地下的宫室寸寸塌陷。
太上葳蕤垂眸望着下方,神色淡淡。
她与玄阴,与桑墨的种种,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彻底了结。
太上葳蕤说不清自己是如何心情,像是喧嚣过后的空白,让人忍不住生出几许倦怠。
燕愁余掀袍坐在她身旁,伸出了手。
他的手生得很好,骨节分明,交握时恰好能将太上葳蕤的手完全覆在掌心。
只是牵个手而已,为什么他有种自己不该看的感觉,长陵挠了挠头,有些纳闷。
他看着席地而坐的太上葳蕤和燕愁余,迟疑地想,自己要不要也坐下来,这样显得比较合群?
金乌西沉,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云层,飞舟自云中而过,向北而行。
其后几日,玄阴被灭的消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遍了北域。
盘踞北域数百年,在五域十四州臭名昭著的刺客组织玄阴,竟然就在短短时日内被彻底倾覆?
北域妖族不愿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玄阴自此于天下销声匿迹,就算有三两残余力量,因妖尊之故,也再不敢称玄阴。
自太上葳蕤出关后,先斩金翅大鹏,收凤池领于麾下,又翻手覆灭玄阴,如此手段,令北域各大势力震颤,接下来,她又想做什么?
同一时间,东域苍栖州内,晋升渡劫的异象染遍天穹。
gu903();日月殿前,容玦抬头看着这一幕,弯起了唇角,眼底难得现出一点真切笑意。而今晋升渡劫的,正是他的叔父,镜明宗掌教容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