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听到夜里传来的第一声巨响后,她警觉地翻身而起,从衣柜取了男子衣袍,回头藉着月光见娇妻一脸惊魂未定,催促道:愣着做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呼声炸开,门外传来丫鬟惊惧崩溃的哭声:大小姐!大老爷带着二少爷逃了,您也快逃吧!

哭声渐远,报讯之人扭头跑开。

春承三步两步冲过去,拧着眉将人从软榻抱下来,不由分说地为她系好外袍:别怕,秀秀,没人护你,我来护着你!

她转身从墙上抽出一柄长刀,牵着妻子微凉的手从房门走出。

暗夜蒙上浓重的光影,一瞬的功夫,整座凤阳城都乱起来了。

哭喊声、求饶声,肆意哄笑声,饶是第一世家的春家,也因了家大业大招了更多觊觎。

数百近千的贼寇陆续破门而入,势必要用刀刃教会这些权贵俯首做狗。

为首的山贼头子骑在马背,手持画像,气焰嚣张:谁能捉到小美人,赏百金!

混乱之中,春承提刀割下贼寇头颅,鲜血溅在雪白衣袍,十步杀一人。

至秀死死咬牙不教惊呼声漏出来,任由眼前这人带她从杀戮穿过。

养在府里的护卫同山贼厮杀在一处,一头白发的大老爷带着蒙着面纱的二少爷,在接连护持下且战且退:阿承!阿承你在哪?快来护住你二弟!

有生之年,春承从未听过祖父如此惊慌失态的声音,隔着人群与血光,她遥遥看着那对祖孙,心底漫开大片的悲凉。

阿承!阿承!

呼喊声惹来贼首的注意,马背上的那人仰头大笑:世家!这算屁的世家!拿下那个戴面纱的人,又不是女子,戴得哪门子面纱!

祖父,祖父!别让他们靠近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脸!

尖锐地嘶喊声吓退一部分人,大老爷诚惶诚恐地挡在嫡孙面前,猛地透过人群看到提刀突围的孙女,不管不顾道:你们不是要美人吗?那就是!她们在那!

再是着了男装,凤阳第一美人的那张脸也极具辨识度。

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至秀握着春承的手倏尔收紧,她喉咙微哑:你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春承怨恨地看了眼老人,如何也想不明白,同为春家骨肉,亲疏竟能差这般远。她五指泛白,沉声问道:你怕死吗?

至秀惨白着脸,虚弱地笑了笑:我怕受辱。

我说过,不会教你受辱。跟紧我!春承索性将命豁出去,愣是在攻势最薄弱的地方撕开一道口子。

血色斑驳,趁着所有人来不及一哄而上时,她果断揽紧妻子腰肢,足尖一点,运起轻功从墙头飞过。

山贼头子兴趣盎然,方才那副景象,哪怕惊鸿一瞥也足够挑起人最深处的欲念,他残忍地勾唇:那两人,活捉!

乱象丛生,出了春家门,一路刀光剑影,阖城都不太平。

白衣被血水浸湿,春承撑刀气喘吁吁地背靠墙面:现在不是该害羞的时候,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听懂了吗?

听懂了。

衣服脱了。

至秀没有犹豫地褪去外袍,春承手段利索地从乱贼身上扒了短衫递给她:换上这个,我带你出城!

如今的凤阳城,是匪寇的天下,想要活命,就得往深山行。

还撑得住吗?要我背你吗?

不、不用。至秀大汗淋漓地勉力跟随,夜色浓沉,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出了城,避开杀戮,春承心情好了些许:上来吧。我背你,这样快点。

看不清她的伤势,至秀难掩担忧:不用,我还撑得住。

可我撑不住了。春承强硬地将人拦腰抱起:你不让我背你,那我抱你总可以吧?别乱动,我受了伤,得赶快医治

怀里的人果然不敢再动。

春承浅笑:再行半里路就是纯阳山,我若记得不错山上应有止血的草药,我抱着你脚程反而能快些。待进了山,秀秀,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我自幼学医

她作势探脉,被春承制止:都说了,不要乱动。

披星戴月,不知走了多久,春承呼吸渐沉:秀秀,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娶妻,知道要嫁给我,你当时怕不怕?

不怕。闻着她身上不断飘散的血腥味,至秀强忍着泪:你是好人。

错了,我才不是什么好人。

山路难行,春承用尽最后一份力气才寻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临昏睡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刀给我。

刀是好刀,披荆斩棘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至秀含泪将刀递到她掌心,月色迷离,人沉沉睡去。

唯有此时她才敢将指尖搭在那人脉搏,顷刻,滚烫的泪花再也压不住。顾不得擦干眼泪,快速为她包扎好,起身便去采药。

弯月隐没进层云,一刻钟后,风声散开,洞外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是这里吗?

嗨,狗鼻子,问你呢!那小美人是不是藏这了?

被称呼狗鼻子的山贼认真嗅了嗅:应该是这了,这么浓的血腥味,咱们一路尾随跟过来,今夜要发大财了!

一脚踩碎枯枝,昏暗的山洞,伤重的春家大小姐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嗯?怎么就一个人?你们看,她不会死了吧?

死了?啧,晦气!

那人走近两步便要搜身,没防备被长刀割了脑袋。

同伴眨眼送了性命,余下五名山贼惊得倒退两步,春承以刀撑地,冷笑:就你们这些杂碎跟过来了么?其他人呢?你们是偷跑出来的,想拿头功?

见识过她手起刀落的凶悍,狗鼻子最先反应过来:大家不用怕,她一身血气撑不了多久。为了活命,咱们得先杀了她,她在这,那小美人绝对跑不远!

春承若有所思地握紧刀柄:所以说,你们果然是偷跑过来的。

那又如何?杀一个,活捉一个,照样是头功!

那我就放心了。春承笑靥如花:我说过要护她,天王老子都不能碰。

长刀自下而上抬起,便听她寒声道:来吧。

采药回来的路上,至秀一颗心忐忑不安,待到了洞口,正赶上春承冷面抽刀。

最后一名山贼倒下,她拄刀抬眸,望向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回来了呀。

声音温柔,抵在舌尖仿佛有蜜化开。

抱在怀里如珠如宝的草药啪地掉在地上,弯月慢吞吞露出头,月色清辉,至秀快步走过去,指尖探在她脉搏,音节颤抖,哀求道:春承你撑住,你撑住好不好?

春承摇摇头,满怀歉疚:秀秀,对不起。

你撑住,我是医者,我能救你的!你给我时间,我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