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去了呢?至秀心被剜去一块,生疼。
她不是没幻想过上天垂怜教她遇见春承,命运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春承呢?春家大小姐那般好的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刚才刚才她看到的是春承吗?可那人穿着长袍
穆彩衣喘着气赶过来,惊疑道:阿秀,你这是做什么?你在找谁?
至秀恍若未闻,仅以气音叹息着:春承
什么?那声低喃穆彩衣听得不够确切,她看着面色潮红又很快苍白下来的女子,循循善诱:阿秀,你刚才说什么?你你是因为看到春大少爷,才
才如此不顾廉耻上赶着往人跟前凑吗?
她心里不住冷哼,再是名门闺秀又怎样,看起来贞洁烈女,骨子里还不是攀龙附凤?
那人,是春家大少爷?至秀将那些泪意逼回去,对上穆彩衣那双惊诧的眼,心情渐渐平复。
她方才失态了。
可失态很正常。失去一个愿意用性命护你周全的人,那痛绵延长久,并非是重来一次就能消磨掉的。
穆彩衣一副关心她的模样:方才那么多人,我也只看到了春家大少爷,谁让春少爷生得一表人才呢,那些凡夫俗子我想着你也不会喜欢。
至秀动了动嘴唇,想说她不喜欢。
若说喜欢,她只是喜欢和春承相似的那张脸。
但这些话说出口还要费心解释,她懒得解释,再说了,解释过后,对方信不信还要两说。
说来也是有趣,春少爷留学回来的人,按理说该喜穿洋服,可他偏爱长袍,常常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捧着药罐子,犯病了就得赶紧吃上一颗。穆彩衣想要玩笑两句,想到春家在凛都的势力,乖巧地住了嘴。
那,春家只有少爷,没有小姐吗?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可很多事情她还未消化干净,与其自己想,不如问眼前人。
左右,穆小姐是爱和她说道的。
穆小姐当然爱和她说道,能显摆自己的机会她从来不会错过:春家子嗣单薄,满打满算就出了一位大少爷,倒是旁支频频毛遂自荐入春家家谱,都被春老爷回绝了。
好友不认识春少爷,穆彩衣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至家往上数十代都是名门,故去的至老爷为人古板,是旧制的忠实拥蹩,最喜欢要求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家教甚严,养出来的女儿自带仙气,然而至大小姐并没有父亲想像的那般绵柔,时常偷跑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要不然,也不会和穆家小姐相识做了朋友。
这样啊。听她说完,至秀失魂落魄地转过身,陡然想起来,问:还要继续逛吗?
阿秀,你看起来
怎么?
没什么。瞧着她微红的眼眶,穆彩衣心里着实惊奇。
从三年前认识至秀,她还从没见她露出隐忍悲伤的情绪。记起今日邀她出门的目的,穆小姐眼睛转了转:阿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至秀心绪激荡,想着有机会要不要留意一下那位春少爷,是以没注意好友眼底悄然掩盖的反常。
走到人迹罕至的巷口,扎糖葫芦的老人从路边经过,直到老人走远了,穆彩衣指使丫鬟书墨去买糖葫芦。
书墨站在那不动,看着自家小姐。
至秀容色淡淡:去吧,听穆小姐的。
书墨不大情愿地走开,转念一想又为小姐感到委屈。
从前两人做朋友还能公平地站在一条线上,如今至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落,大小姐和穆小姐出门一趟还要被夫人反覆叮咛,没有公平可言的朋友,那还是朋友吗?
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至秀伸手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物什,维持面上泰然,明知故问:怎么带我来这?
穆彩衣笑得一脸虚伪:阿秀不知道吗?厉少爷今儿个想见你,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没别的选择。
她苦笑道:你知道吗?阿秀,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
所以你骗我来此处?
骗?穆彩衣眼神嘲讽:骗你那是给你全了颜面,今时今日,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声说话?你就陪陪他,做好了这事等我嫁入厉家,咱们还是朋友。
至秀眸色沉沉:那这朋友可来得太轻贱了。
你!
彩衣,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一身洋装西裤的男人慢悠悠从巷子深处走出来。
至大小姐,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厉云生的面子你也敢驳,是不是太猖狂了?
看到男人,穆彩衣笑着迎过去:阿生!
厉云生不耐烦地手抄进裤子口袋:彩衣,你还留在这做什么?本少爷接下来做的,可不适合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穆彩衣黯然驻足,恨恨地瞪了至秀一眼,快步走开。
至大小姐。厉少爷欣赏地看着她冷凝的眉目,看她神情紧绷犹如受惊的小兔子,棱角分明的脸映出浓浓的贪婪。
至大小姐是在害怕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老实实做厉家少奶奶,多好。
他步步逼近,终于将人逼进狭窄的巷子。
本来咱们可以开开心心地洞房花烛,可惜大小姐不识抬举,就莫怪本少爷幕天席地的在这儿要了你了。
至秀指节倏忽收紧,瞳孔掠过一抹冷寒。
别怕啊。厉云生扯开领带:整条街都被我的人把守着,本少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你跑不掉了。这就是自讨苦吃的下场,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能拒绝我。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你就不怕遭受报应吗?至秀嫌恶地退开半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情此景,唯有冷静才能寻到破绽。而她的身边,再没有肯舍生忘死护她的人了。
她得独自面对风雨,无论前方是鲜花还是荆棘,是人心丑陋,还是人心向善。狭路相逢,唯有向前。
厉云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报应?大小姐,至家已经倒了。谁还能救你?
我。
电光火石,至秀刺出匕首狠狠扎在厉云生大腿,鲜血如注,痛呼声响彻云霄。
听到声音的下人们神色各异,只是谁也没胆子跑去搅扰少爷的雅兴。光听这叫声,足可想像激烈程度了。
两世为人,生在乱世,自保早就成了习惯。且这世道看起来也不太平,至秀敢出门,敢跟着穆彩衣来到巷口,没点倚仗哪会自投罗网?
起先她天真地当穆小姐是朋友,后来慢慢品出滋味来,就意识到今日躲不过去了。不想来,也得来。还是那句话,逃是逃不掉的。
贱人!厉云生疼得在地上翻滚。
至秀冷眼看他,时刻防备着,唯恐他缓过来发难,反手又是一刀:想死的话,你大可以喊出来。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