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承。
做什么?
至秀指尖微颤着捏紧锦帕,轻轻凑过去,语气温柔:你嘴角沾上油了,别动。
她说不动,春承茫茫然地顿在那,呼吸之间,一股淡雅的兰花香无知无觉地包裹了她。柔软的锦帕擦拭过唇角,秀秀离她很近。
春承,女孩子都是矜持的。
啊?春承恍然从美色里挣脱出来。
事实证明,开窍和不开窍,远不是三言两语能填补。至秀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动作轻轻缓缓:没事。你不是要喂我吗?我想吃了。
是她没管好自己的心。她对春承动心了。
而春承看似浪荡轻佻,她的心还是她的,并没有给其他人。脱去那些正经肃然的伪装,她就是天生爱玩,因着两世的缘分和骨子里的担当,待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亲厚许多。
平白的,惹了情债。
至秀并不敢表露出那些深藏的情意。怕吓到她,怕连表面夫妻都做不成。
思及此,笋片的酸仿佛成了心底的醋。
她慢吞吞地皱了眉。
春承一直在留意她的神色:不是说爱吃吗?怎么
是爱吃的。
至秀莞尔:就是你喂的太酸了。
太酸?到嘴的半片笋被收回来,春承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懊恼:那你还是别吃了。
说着她犹犹豫豫地将笋喂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咦?没有你说得那么酸啊。
你至秀惊得说不出话。你怎么就吃了呢?
一想到和春承共尝了一片笋,她心乱如麻地想要逃离。
穆彩衣就是赶在这时登了织锦阁的门。见到她,春承脸色瞬时冷下来,她可没忘记这人对秀秀做过的事,以及她连日来的骚扰。
春少爷!穆彩衣热情地迎过去。
喊谁呢?春承几近凉薄地笑了笑,眸眼卷着明眼人看得见的漠然不屑。
一眨眼,从和善如玉的公子变为冰冷毒舌的矜贵子弟。
镜片反射着光,她悠悠然地牵了大小姐的手,音色清冽:穆小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已有未婚妻,你何必再来自取其辱?
春少爷,你别被她无害的外表骗了,就是她,差点废了厉云生一条腿,她会是什么柔善女子?
呵。春承嗤笑:她若不是柔善女子,穆小姐又是哪里来的蛇蝎?
一个男人,说起话来比女人还毒,穆彩衣被噎得生出一腔闷气,她奈何不了春少爷,火气全冲着至秀涌去:你这个
阿喻!
春承眸光清寒:把人丢出去,省得碍眼。
是,少爷!
一听到会被丢出去,穆彩衣慌不择路地退出去。笑话!想她也是凛都八娇之一,众目睽睽被丢到大街,别说她了,穆家的脸都得丢光了!
领教过春家少爷的冷漠和不解风情,她愤愤地跺了跺脚,在丫鬟搀扶下走开。
穆小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了惹人厌的搅事精,春承聪明地没再提先前之事,她勾唇浅笑:秀秀,你说错了。你说女孩子都是矜持的,这话不对。
春承坏笑着逗她:刚才的穆小姐,她就不矜持。
她不是女孩子。至秀神情恍惚,那句泼妇差点冒出来。
春承深以为然:对,她不是女孩子,她是泼妇。
她还想勾引你。至秀眼睛弯成一拱桥。
是,但本少爷是谁?本少爷功力深厚坐怀不乱,不受她侵扰。
两人你来我往插科打诨,气氛融融。
想了想,春承柔声道:秀秀,下个月我就要去学校报名了,你要来吗?
报名?至秀抽回被她握在掌心的手,缓了缓急剧跳动的心,问:哪所学校?
春少爷薄唇轻启:京藤。
第17章【17】
屹立于金字塔尖的全国最高级别学府,综合类排名第一的院校,京藤。
至秀轻咬下唇,心尖漫起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明的复杂情愫。在明悟了对春承的心意后,在尝过那片酸笋后,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始至终,心思不纯的,不是春承,是她。
舍不得离开春承,舍不得就此放手,她犹豫再三,娇软的红唇留下浅浅的齿印,至秀眼里带笑:京藤,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吗?
想去,当然能去。不然我问你做甚?
至秀喃喃道:想去,就能去吗?
别人不能,但秀秀是我未婚妻,我的未婚妻,必须能。
一语挑弄心弦,哪怕知道春承对她无意,至秀仍免不了心跳如鼓。那分淡淡的粉嫩爬上耳根,春承看了眼,没在意。
她从怀里抽出锦帕擦拭每一根指节,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至秀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秀秀想要去吗?京藤,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
春承单手抱着药罐子,手指有意无意地点在玉质猫耳,她压低喉咙,音色朗朗缓缓流淌出来:秀秀其实很想去吧?秀秀心有抱负,真正有远见的女子哪能甘心被关在家中做折翅的花蝴蝶?
前世未能如愿,这一世有机会了,你是要勇敢抓住,还是白白放手?
至秀克制小心地调整着呼吸,一双湿润的眸大胆直接地与她对视:我在你心里,是有抱负有远见的女子吗?
是。春承不假思索。
单字跃进心湖,惊起浪花朵朵。至秀笑得很温柔,秀秀气气的小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自有一番旁人艳羡的风骨:好呀,那我就去。
她没问怎样去,说完这句话她甚至没再开口,但她的心是雀跃的,雀跃到春承坐在她身旁,看她一眼,就能感受到那股重重溢开的欢喜。
春承不禁回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须臾莞尔:原来,这就是哄人啊。
秀秀。
嗯。温温柔柔的应答声。
春少爷故作轻佻地扬了扬眉:秀秀,你可真好哄。
至秀眸子绽开细碎的柔光,红唇微掀,温言软语便从那唇齿流进耳畔:是呀,我本来就好哄。
知道幸福得来不易,所以很早就懂了满足。
知道你高看我一眼,纵是性子再矜持淡然,我也很难不欢喜。
前世未遂,今生能和你结下同窗之谊,共入一座院校,春承,不是我好哄,是你事事合我心。我若不喜,便是违心。
而这些女儿心思,两世都未动过心的春大小姐是不会明白的。至秀宠溺地拉过她的手腕,一声不吭地将指尖搭在她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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