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叶文蔚为难地叹了一口气:等你做完手术,我再来看你。

哪怕在这种时候,叶钦也不是那种会苦苦哀求的人,他甚至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后来岳君无意中透露给他:叶文蔚之所以没在医院陪他,是因为叶朗发烧了,他要到诊所陪叶朗输液。

从那以后,叶钦就认认真真地把自己从这个家里剔了出去,正式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但是人也总是有趣的,自从他和那所房子里的一切划清界限,叶文蔚反倒变得积极主动起来。叶钦原以为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在意的东西多了。

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人类贪婪的本性作祟。这个也不想失去,那个也不想失去,都想一样一样地抓在手里,这样用的时候才方便。

很多人呀,都是这样。被如珍似宝地捧在心上的时候,他们不在意;等到快失去的时候,他们又偏要不停地、不停地挽留。

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在意了,懂得珍惜了,而仅仅是不甘心于不拥有,不满足于不利用。

叶钦站在雪里,微微仰着头,任由雪花打着旋儿飘落在睫毛上,又化成水落进眼睛里。

天空是灰蒙蒙的霾色,所有的雪花都有淡淡的影子,看起来就没那么纯净。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静悄悄地碎了,也像雪一样化成一滩水,又顺着那些交错纵横的血管一点一点蜿蜒而上,给叶钦的心上裹了一层薄厚均匀的水膜,在这场几年一遇的大雪里,暗自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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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峻看见叶钦下车了,他也跟着下车了。但是即使离得那样近,他也没敢再去抓他的手,而是坐上了相反方向的地铁,回了医院。

到了这一天,童峻才发现自己对叶钦知之甚少。他知道叶钦的腿伤有伤,但是具体是怎么伤的,什么时候伤的,全都一无所知。

重新挤过层层叠叠的人流,童峻又回到了那个诊疗室的门口。

里头正有病人在问诊,外头也排起了一段不短的队伍。

四周都是淡淡的消毒水味,童峻站在走廊里,抬头看了一眼排号的屏幕,长长的一溜,还在不断地滚动。

要是按照他平常的行事方式,一定会直接冲进去,所有的意见都用钱摆平。因为在他看来,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不过是个多寡的区别。

但是这件事情关系到叶钦,就好像给他下了一个紧箍咒,让他不敢造次。

旧的去,新的来。等到天快黑了,等候区的病人才逐渐少了。

最后一个病人出来,童峻走进诊疗室。

老专家正把老花镜叠起来准备装进盒子里,看见童峻进来,他有些意外:欸,这不是跟着小叶过来的小伙子吗?怎么,落下东西了?

没有,童峻恭恭敬敬地给老专家行了个礼,是我想了解一下叶钦的情况。

哦?老专家把老花镜重新打开又戴上,稍微有点困惑,你俩不是两口子吗?这些事,你问他不就行了?

他不大愿意提那件事。这也不能完全算是说谎。

这涉及到病人隐私,我不能直接把病例给你看。老专家看着童峻黯下去的眼睛,又补充道:但你也算是有心了,我可以把大概的情况给你说说。

童峻像个学生一样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您请说。

给叶钦看了这么多年病,他的情况老专家很了解:时间大概是十年前吧,也是冬天。叶钦的腓骨重度骨裂,打了三根钢钉进去。当时判断为钝器重击导致的,具体原因没写明。

那三根钢钉就像钉进了童峻心里,他都不敢想那会有多疼。

老医生看着童峻的神情,不由笑了笑:过去这么多年了,这种伤虽然说不可能完全痊愈,但照顾得当,不会影响生活。

想到之前说叶钦晚上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童峻就一阵口干舌燥,自己究竟是怎么照顾叶钦的?

而且,那个年纪的年轻人都好斗易冲动,虽然病历上没有明白写,但是我从医这么多年了,这种伤啊十有八九都是打架打的。老专家补充道。

像是一道雷劈进了童峻心里,照得他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强光,震得他两耳嗡隆嗡隆地响。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童峻轻声问:你刚刚说,他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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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疗室的,老专家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十年前的冬天年轻气盛打架三根钢钉不影响生活

他心里有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叶钦要离开他的时候他不曾害怕过,叶钦拒绝他的时候他害怕归害怕,但总觉得事情还有一个转圜的余地。

可是现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咒语,每念一遍都仿佛雷霆加身。

你至于吗,就因为我忘了结婚纪念日?

我是对郑饮有好感,那又怎么样?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吗,叶钦?

你是不是以为,我一定要和一个瘸子绑在一起?

他不敢直接去问叶钦要一个答案,一脚油门就踩到了郑饮的工作室。

郑饮当然认得他,只是有些惊讶:童总?您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童峻看着那张这么多年也只在电视上见过的脸,心里残存的一点侥幸一瞬间就完全崩塌了。

他不是。

只是像而已。

但童峻还是不死心,他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泰然:哦,我听说了一点小事儿,想跟你了解一下。

郑饮给他泡了一杯茶,客气地笑了笑:什么事儿,您说。

我有一个朋友,童峻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年轻的时候承过你的一份恩情,想跟你道一声谢。但他现在不大方便露面,就让我先过来帮他问问。

承情?郑饮显然有些困惑,这位眼高于顶的童总他只在多少年前亲眼见过一面,也只是和他谈了一些关于工作的事情。现在他又这样突兀地找过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童峻把水杯在玻璃茶几上放下,发出了一个过于响亮的磕碰声。

十年前,你有没有帮一个跟你差不多的男孩子打过架?这话问出来,童峻都觉得自己有些没头没脑。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跟人动过手,怎么会□□呢?郑饮不由轻笑了一声,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不过十年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