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即使是以前的靳尧,也从没有这样恨过他啊,最恨他的时候,靳尧也还是会救他的啊
点点滴滴的鲜血喷溅在浅黄色的地毯上,剧烈爆发的疼痛牵缠起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血液疯狂冲击着他的耳膜,所有的血管都叫嚣着要爆裂开来,许泽恩蜷缩在地,不堪重负的身体发出高亢的警报,他以头抢地,像是一只被重创至筋骨俱折野兽,只能用嘶吼表达他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然而因为喉咙受到重创,那嘶吼都是炙热而无声的。
黎叔给靳尧安排的房间在许泽恩的隔壁,跟那一米二的小床铺和古朴得可以进陈列馆的桌椅比起来,靳尧这个屋子才是当之无愧的豪门主卧。
一个衣帽间就比靳尧自己住的房子还要大。
起初靳尧以为这是许泽恩的卧室,然而当黎叔解释这满满一柜子的衣物都是许泽恩为他购置在这里,靳尧不由错愕:我见他才几个小时,他哪里来的时间买衣服?
黎叔耐心解释:先生每个季度都会为您添置衣物,他说您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您看看,这应该都是您的尺寸。
颜色,款式,尺寸,每一件衣服都是靳尧喜欢的样子,连内衣裤都是,靳尧有点头皮发麻。
他环视着这间四壁玻璃,琳琅满目的物品像是商场里的陈列柜一般的衣帽间,目光在一排排的衬衣,毛衣,正装,羽绒,大衣,T恤上缓缓掠过,成千上百双罗列整齐样式各异的鞋子,还有整柜的数不清的手表,袖口,领带夹靳尧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躁郁。
中央空调打得足,靳尧额上渗出细汗,他随手抽了张放在鞋柜旁小几上的纸巾擦了擦额角,这一下又愣住了,那纸巾的一角竟印着一个小小的尧字。
他把那精美的木质纸巾盒拿起来,果然在底端的中央也找到了一个被圈在圆里的尧,他又打开衣柜,拎出一件衬衣,那衣服的后领上也绣着尧字,靳尧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他轰一声拉上柜门:这屋子我不住,还有别的房间吗?
黎叔一怔,小心说道:您有哪里不满意,我马上
这屋子太他妈渗人了,你们家老板是脑子有病吧!靳尧冲口而出,这种被别人掌握一切的感觉太糟糕了,好像许泽恩不声不响地打造出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水晶宫,笃定地守株待兔着,等着他钻进来。
黎叔也有点懵,正常人看到这样的东西,知道有人心心念念记着自己,所有的物品都刻着他的名字,难道不该感动吗?这个尧少爷怎么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呢!
靳尧当然没有感动,以他对许泽恩有限的了解,结合那人满手掌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他只觉得许泽恩大概有很严重的妄想症,他只觉得毛骨悚然,甚至有一种被窥伺,被意.淫,被妄想,被侵.犯的羞恼。
黎叔的宗旨就是尧少需要什么,他就得满足什么,他甚至连请示许泽恩都不需要,直接把靳尧带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里。
空间一般,整齐干净,有床有桌,黎叔又给靳尧拿来一台笔记本电脑,靳尧满意地点头,这才像个人住的地方。
时间已近凌晨,许泽恩没有再出现,靳尧洗了个澡打开笔记本,找了些关于湎北丛林的资料看了看,临关机前习惯性地打开EM,冷不防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信息来自01132219,靳尧挑了挑眉,他跟许泽恩在一栋楼里住着,这人怎么还给他发信息?
靳尧好奇地看下去:
靳尧,今天经过山道那块石碑,我忽然想起当年你在碑下到此一游的情景,想起你那时候的傻样子,你以为自己拍了许多照片,但其实一张也没有。
如今我想在这里给你拍一张照片,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那天我背着你,你一直问我一个傻问题,你问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我没有回答,我无法述说这个答案,你是镂刻在我心版上,无一日一夜能游离出我灵魂的人,你是和我相依相伴几十年,早已和我血脉相融,长在我身体里的那一根肋骨,你是我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再不能割舍掉的生命。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爱你远在你认
后面还有很长一串字符,但是靳尧却无论怎么也看不清,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马赛克,他坐直身子想再仔细看,却发现那条信息已经不见了,屏幕上只有星空蓝背景渐变着色彩,缤纷满目。
靳尧揉了揉眼睛,他呼啦掀开被子。
先生,黎叔走进许泽恩的房间,极力忽视主人脖颈上缠绕的一圈纱布,尽职尽责地汇报着,尧少爷已经休息。
许泽恩倚在床头,半阖着眼睛,家庭医生正在给他输液,细软的针管刺进手背上的筋脉里,冰凉的药液冲进血管里,带来丝丝凉意。
点滴瓶的输液线斜斜垂在他脸颊旁,许泽恩轻抬眼,黎叔接着说道:尧少不喜欢之前那个房间,我安排他住在客房里。
许泽恩点点头,门外却忽然响起靳尧的声音:许泽恩,你在不在?
医生连制止都来不及,许泽恩已经拔掉了针头,并示意黎叔把吊瓶都藏起来,他自己则是立刻翻出一件高领毛衣,把受伤的脖颈严实遮住。
黎叔走去开了门,靳尧往屋里一探头:咦,这么多人啊?
许泽恩笑着走过来,他挥手让医生和黎叔都出去,医生犹豫着道:先生,你必须
出去。许泽恩哑着嗓子,音量不高,但极尽威压。
靳尧看着那白大褂,了然道:你生病吗?在看病?那我明天再说
没有,许泽恩用力咽着口水,他的喉咙伤得很重,每说一句话都像有刀片在上面划过,但他还笑得十分愉悦,不是去休息了吗?有急事找我吗?
他在自己床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下说。
靳尧一脚勾过房里一张滑轮椅,那椅子咕噜噜地转过来,被靳尧按住椅背固定住,他大马金刀地反跨坐上去,和许泽恩面抵面,单刀直入地问:你刚又给我发信息了?
许泽恩一怔:你看到了什么?
靳尧皱着眉,但是脸庞不可遏制地泛红了:你在玩儿我吗?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木马?为什么那信息一会儿就没了?
你先告诉我,你看到的信息内容。许泽恩柔声道。
你自己写的东西你自己不知道?
我写过很多东西,许泽恩轻轻咳了一声,又咽了口口水,压抑着嗓子里沁血的剧痛,我不确定是哪一个。
靳尧垂了眼,撇着嘴:就是那个,看到石碑到此一游你永远都不知道
靳尧略过最肉麻的几个字,回忆道,远在你认认什么?后面是什么?
许泽恩的眉心狠狠一跳,他的眼眸黑沉不像样子,身体在轻微战栗,连额头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到底写的什么?靳尧看许泽恩久久不说话,终于不耐烦了。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许泽恩的瞳眸牢牢锁着靳尧的脸庞,不敢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他沙哑的嗓音徐缓诉说,我爱你远在你认识我之前,世人万万千,只有你是为我而生,而我,亦是为你而生
靳尧只觉得一阵恶寒,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手点着许泽恩,恼羞成怒道:你以后不许再给我写这么恶心巴拉的东西!听到没!
gu903();他怒冲冲往门口走,又想起了什么,霍然回头:那为什么我不能给你回复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