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把他送进来呢?靳尧一下子怒了,这地方是随便进来的吗?
助理也急了:那是咱们节目最大赞助商,他说要进来谁敢不听啊!
卧槽!
靳尧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他这点工资挣得真他妈不容易,前有不玩儿死自己作妖不止的小娘炮,后有牛皮膏药一样的许泽恩,仰头望天无奈地叹口气,他认命地问,他身上有对讲机没?有摄像头没?问下刘导他在哪儿?
没有啊!但是他身上有信号枪,要不咱在天上找找
靳尧已经跳了下去,许泽恩是不会发射信号枪的,靳尧莫名就是了解他,这个人,从来惯于隐忍,也擅于抓住一切机会卖惨,也许他此刻巴不得自己出点什么事,好让靳尧来心软,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对付靳尧的。
靳尧又气又恨,却拿他毫无办法,节目组放心自己带这些人进林子,是事先把所有路线都规划好,排除了一切致命危机,自己先前在这条路上走了二十来天,每一寸土地都在他心里条条道道清晰分明,但是许泽恩不行。
人到了这种地方,会很快迷失方向,四目都是苍茫森林,绿荫蔽顶,一旦迷了路,那后果不堪设想。
再怎么样,靳尧不能让许泽恩出事,有软肋的人,杠不过有恃无恐的。
顾哥,你带他们在这里等着我,我回去接许泽恩,记住了,除非我回来,都不要往前乱跑!靳尧匆匆交代了顾擎,就往来时的路上跑。
顾擎连问一句都来不及,靳尧已经风一样消失了身影。
靳尧先是发了一记信号枪,然后边跑边喊着许泽恩的名字。
正午时分的密林空寂无比,靳尧的声音一声声回荡,却始终没有听到许泽恩的回答。
他已经跑到了队伍最初落脚的地点,然而许泽恩依然杳无人踪。
靳尧身上没有通讯工具,仅有的三只卫星对讲机在摄影师身上,后面是整支等待着他的队伍,前面是不知在哪里乱窜的许泽恩,靳尧一股火气蹭蹭直冒,但他还得耐着性子,仔细搜寻许泽恩可能会留下的痕迹。
这一个两个的,都他妈作天作地的!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靳尧一边疾步走着一边骂,他回想起遇到猴子的那个地方有一条岔路,当时他给猴子放了血,血迹指向的方向是那条岔路,许泽恩很可能误会,沿着血迹走岔了。
他又一路跑过去,刚拐上那条岔道,他就暗自心惊,这片林子密密实实,阳光大半被遮盖住,只有丝缕残光从树叶的罅隙间点滴泄露进来,而地上的泥土松软无比,上面遍布深一脚浅一脚的印迹。
靳尧知道这些脚印的出处,这条岔道上有一种稀有药材,这个季节正是药材成熟的时候,雨林附近的居民会定期进来采集,靳尧前几天还碰见过一批,这些天没下过雨林子里泥土又松软,脚印就一直保留下来,而许泽恩明显是误会了。
许泽恩!靳尧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喊。
这次他很快就得到了回音,许泽恩惊喜万分,声音干净利落饱含喜悦:靳尧!
靳尧继续往里走,许泽恩喊:你小心,这有个泥沼,我被困住了!
靳尧走过去一看,差点没被气疯,一条宽道几人并行都绰绰有余,许泽恩却不知为何走到了一棵断根老树下,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丛林密集的地方,越是断树残枝下越不能走,那意味着雨水丰沛泡死了树,树干之下往往都是泥沼,许泽恩小半截身子都陷在里面动弹不得。
要是靳尧晚点来,这傻逼怕是要把命都交代在这里!
你这个蠢货!靳尧太阳穴突突跳,他觉得自己九成概率要被气死在这个林子里,你他妈就算没常识,那边泥土松软你踩一脚也知道要缩回来!狗被火盆燎了一下还知道缩爪子,你是连狗都不如啊!
话糙理不糙,许泽恩被骂得涨红了脸,靳尧一边骂一边又找了根长树枝伸过去:赶紧抓着,过来!
等等!许泽恩却仰着头,看着上方那棵倾颓老树,靳尧你看那个东西!
靳尧顺着许泽恩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愣住了。
在许泽恩两臂之距的树干上,悬挂着一块吊牌,树缝罅隙间的阳光洒在那金属吊牌上,清晰的JY两个字母熠熠生光。
彷如一道闪电陡然劈进脑海,靳尧的眼前出现大团大团艳色的花朵。
就是这个密林里,有许多凌乱匆忙的脚步纷至沓来,有一个清晰冷静的声音在下达命令:所有人上树隐蔽!以我枪声为号!
一条条黑色迅捷的身影无声而俐落地攀上了就近的树木,包括他自己。
他埋伏在夜色深沉的树干间,如同林中静候猎物的豹,耐心等待着。
然而预想中的脚步甚至枪咆声都没有响起,直到林中传来刺鼻酸窒的气味。
他的瞳孔剧烈缩紧,湎北有一种植物,燃烧之后会释放有毒气体,此刻是一年当中雨水最少的时节,植物可以轻易被点燃,反叛军无所不用其极,完全不在乎大火可能引起的后果,只求将他们瓮中捉鳖,或者剿杀殆尽!
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天然溶洞,别无出口,他把敌人引至此地原本就有困死对方的意图,可是哪里能料到敌人枉顾国际法,竟敢在雨林中燃放有毒气体!
这世界,没有底线的人总归能狠过被规则掣肘的人。
靳尧恨得牙关都渗出血,是他把所有兄弟带到此地,是他一意孤行要在这里设伏
许泽恩摒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靳尧这副怔忡的样子一定又陷入了回忆,尽管他自己的身体还在缓慢地持续下陷。
这些天靳尧一直以为自己和许泽恩桥归桥路归路,但其实他们见过很多面。
送走蒋英哲的那天晚上,许泽恩原本正守在他的楼下,靳尧的身影出现时许泽恩还觉得不敢相信,然而他步履轻盈目不斜视地绕过许泽恩那辆牌照显眼的汽车,走到每日接送顾擎的那辆车旁,车灯亮,引擎轰,汽车如离弦的箭射入夜幕之中。
许泽恩赶紧跟上,直到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上盘山道,靳尧的车却忽然猛地打了个弯,直直向他逼过来!
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在寂静的山道上撕裂耳膜,车窗外的景象在疯狂倒退旋转,重重黑暗劈天盖地笼罩而来。
他的左边是坚硬黑沉的巨大峭壁,右边是冰冷锋锐的银白色车身,两车终于相撞时许泽恩只觉得眼前有排山倒海的漩涡,张开狰狞巨口,将他们都吞没其中。
你到底是有多恨我?要跟我这样玉石俱焚?
这个念头浮起时,许泽恩蓦然爆出一股狠戾,他狠打方向盘,一黑一银两辆车头重重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凄清高亢的摩擦声像尖刀一样切割着他的神经。
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许泽恩的前胸狠狠撞上方向盘,胃部像是被人伸进去一只手胡乱翻搅着,剧痛和恶心让他天旋地转。
他们同时停下了车,许泽恩率先推开车门,踉跄着走到靳尧的车头前,闪亮的车前灯映得他的脸白惨惨像个鬼,然而他分明隔着车前窗玻璃看到靳尧笑容阴沉肆意得更像个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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