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说起来郑家和皇族是有渊源的,郑家能封爵袭爵,是因为郑家先人娶过皇族的一位公主,那位公主是当时天子膝下的小公主,荣宠盛级一时,公主嫁了人,天子为了保自己最疼爱的公主后人几世无虞,便破例给她所嫁之人封了国公,并且爵位可以世袭。

这样算起来,虽远了些,谢乔和这小姑娘却算得上沾亲带故。

郑家一向眼高于顶,上一世给这小姑娘择婿之时是将主意打到他兄长身上的。

倚梧倚梧,能倚梧的不就是凤凰么?郑家打什么主意早就清清楚楚了。

可惜,他那兄长,在男女之情上虽愚钝疏放,但一旦开了窍,便是认定一人死不回头了。

那小姑娘盯着谢乔,有些怨愤,又有些难为情,谢乔只当她和那群孩子一样也是来向他问陆玦的,于是便眯了眼,朝对方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在对方问都未问出口时,道:无可奉告。

郑倚梧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眶一下子红了,她使劲推了把谢乔,便转身跑走了。

谢乔只当对方没问到答案恼羞成怒,也懒得和一个孩子计较,是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冬狩在将近傍晚的时候才结束,这边的孩子才渐渐被家人带走。围场那边忙完,陆玦便骑着马过来接谢乔。

乔儿,我们要走了。陆玦骑在马上,笑着朝谢乔伸出手:今日便骑马回吧,你以后迟早要学骑马的。

谢乔便朝陆玦伸出手,陆玦抓着谢乔的手腕轻轻一提,便将人提到自己身前,冬日傍晚风大,他便解了自己披风,将谢乔裹得严实。马踏踏往前走,为了照顾谢乔第一次骑马,陆玦控制了马的速度。

谢乔身上是陆玦的披风,又被陆玦护在身前,他的鼻尖全是陆玦身上惯有的清冽香气,他便觉得无比安心。

想到今日的事情,谢乔便仰了头,想看到陆玦的眼睛:怀瑜哥哥,你若是心里有了一人,还会喜欢上旁的人吗?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还是不死心,不死心便会忍不住问,问了,又怕听到答案。

陆玦哈哈笑了两声,谢乔便感觉到他笑着时胸腔温暖颤动着。他低了头,对上谢乔的眼睛,他的眼里仿佛映着细碎的霞光:你每天都想什么呢?现在九岁的孩子竟都要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了么?

我又不可能永远九岁。

嗯陆玦抬起头,看了看前方被夕阳染红的路,像是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想了会儿,他才道:以前我祖父说过我这人太过固执,是个愚人,所以

若我喜欢上一人,那便永生永世不会变了吧。

永生永世

谢乔抓着马鬃的手紧了紧,他低了头,又问道:那若是那人已有心爱之人了呢?

陆玦便朗声笑了,他道:那我便永远守着他,永远不教他知道。

谢乔抓着马鬃的手泛着白,陆玦明明是很洒脱骄傲的性子,可在情爱之事上,却如此固执较真。他早就知道答案,此时听陆玦亲口说了,他只觉得自己像摔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下铺着张牙舞爪的荆棘,将他彻彻底底扎穿了。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陆玦痛苦。他既不想陆玦属于别人,也不想陆玦尝着得不到的痛苦,这样,便永远没有一个答案和解脱。

他兄长两年后会娶皇后,他兄长惯不爱受人掣肘,立后也只立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他兄长在男女之情上一向愚钝疏放,可偏偏,就在今日,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再遇倾心,之后便是至死不渝。

那时候,爱着他兄长的陆玦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他只要想着陆玦会有多痛,他自己的心脏便好像也如他的那般痛起来似的。

怀瑜哥哥谢乔抓住陆玦的袖子,哑着声音道:你以后若要难过了

陆玦若要难过了,怎么样呢?

来找自己么?自己又能如何呢?他不想别人得到陆玦,他自己无法得到陆玦,他不想也无法让他兄长回应陆玦的心意。

你以后若要难过了,我便吹小曲给你听罢。鬼使神差地,谢乔突然说出这句话。

乔儿,你是不舒服么?你若不舒服,我们便直接回家。陆玦皱着眉,他觉得现在的谢乔不对劲极了。本来他是要带谢乔到天子那里,让他见见兄长,但如果谢乔不舒服,那日后再见也不迟。

我没事。

陆玦听着谢乔声音恢复正常,虽还是担心他,但到底放下些心来,便逗他道:你以前不是说自己不通音律的么?

我会吹叶片,怀瑜哥哥难过时,我便吹与你听,可好?

好,陆玦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他笑了声道:那我日后若难过了,便交给你了。

皇族的围场一边沿江,天子的仪仗此时就停在江边等谢乔,谢铮有些日子不见谢乔,便想着见他一面,顺便再给谢乔些东西今日几个少年捉了几只小兔子,他觉得自己弟弟会喜欢,便留了下来。

陆玦和谢乔骑马到了江边时,便见天子正站在江边,直直看着一个方向。

谢乔抓着陆玦衣袖的手一紧:那不远不近的江上停了艘小舟,有个女子正在舟上煮着什么东西。那女子一双杏眼温润明秀,嫣然一笑便似有百花盛开。

那便是,让谢铮一见钟情,又为谢铮而死的女子。

第17章

夜色已经全黑下来了,陆玦骑着马,谢乔依旧窝在他胸口。陆府离围场其实不远,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就到家了。

谢乔怀里揣着几只暖和的小兔子,此时正不安生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金陵城的道路两边亮着灯火,此时正是用饭时间,路上行人便稀稀落落的。

有些静,谢乔便能从后背处清晰地感受到陆玦温暖的心跳,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他有些不敢想象陆玦的表情。

刚刚舟中的女子名唤赵亭曈,是陆丞相手下一长史的女儿,那位赵长史出身寒门,为人忠厚,能力又强。后来他兄长逝世后他继位,陆丞相为了避嫌辞去官位,接任丞相之位的便是那位赵长史。

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他兄长冬狩结束行经江边,巧遇从金陵出发回乡下探亲的赵亭瞳,一见着那女子,他兄长堵了十几年的情窍便像突然被开了光似的一瞬间通了,从此只认那女子一人。

他兄长是天子,想打听个人自然是极容易的,想得到谁也是极容易的。但即使知道了那女子是谁,他兄长也只是乘着她去鸡鸣寺上香时设计了一场偶遇,从未有过唐突强迫。在对自己心爱之人上,他兄长小心得像捧着一把易碎的明珠。

他们很快便两情相悦了,但他兄长娶那女子却是在两年后。因为他刚登基,钱家的钉子还没拔干净。就像他因为这一点便把谢乔放在陆家,为了那女子的安危,他也将那女子藏得好好的,只有最信任的几人才知道那女子的存在。

其中自然包括陆玦。

谢乔有时候甚至会埋怨他兄长在情窍上的特别:他只见了那女子一面便非卿不可了,可陆玦那样那样好那样那样好的陆玦守了他近十年,很有可能也爱了他近十年,他兄长那呆子的心偏偏像石头一般不为所察、不为所动,这样便算了,他竟然还要陆玦暗暗派人保护那女子。

陆玦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外表虽看着不显,此时心也不知被扎成什么样子了。

谢乔暗叹一口气,他掖掖怀里乱动的兔子,仰着头道:怀瑜哥哥,你等下想听小曲么?

gu903();陆玦一脸纳罕,不知道谢乔是怎么了。只可惜灯火有些暗,谢乔看不清陆玦面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