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谢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三日后见罢。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顾望瞧着那没有正形的身影,难得眉毛都抽了抽。

谢乔走在秦淮河边的小道上,金陵是这样繁华,哪怕是在冬季,街上也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河里的画舫也不停歇。街边全是小摊贩,人们的交谈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这是温暖又生气勃勃的人间烟火。这是大盛的江山和子民。

谢乔此时面无表情,他抬眼看了眼冬季淡蓝的天空,眼里讳莫如深。

上一世,就在不久后,他兄长留他在金陵监国,自己出金陵亲赴兖州,随即就死在兖州的刺客手上。安王起兵,天下大乱,金陵的世家大臣大部分都将嫌疑放在他身上:毕竟,他兄长无子,只要他兄长死了,皇位便顺理成章落到他手上连安王起兵都是用了这个借口。

那时是陆玦率兵平乱,又将他兄长的棺椁亲自护送回金陵,他带了兵,压住了金陵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他谢乔才能活着登上皇位。

厉鸣悲要他说清楚,他回答不知道。他并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

上一世他兄长遇刺身死是一桩惊世的悬案。那时他兄长秘密亲赴兖州,却没有人知道理由。连他都不知道。

临走前那晚,他兄长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留了句:乔儿,等我回来,同你说一件事。

可他再也没回来。谢乔便永远都不知道,他兄长那时身为天子,到底为何要亲赴兖州。

杨肃或许知道,可杨肃和他兄长一起死在了兖州;兖州太守也许也知道,但安王起兵兖州上下官员皆站在他身后这不奇怪,天子死在兖州,若是不从安王日后定会被清算,再加上安王本来就在兖州根基甚深,哪怕为了自己活,他们也会站在安王那边。

但安王兵败,兖州太守自缢身亡,谢乔拿了那些官员来审,却审不出任何东西。

这些年他一直提醒他兄长注意兖州注意安王,厉鸣悲也往那处伸了手,但是,表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这一世,他绝不能让他兄长不明不白地死,那便一定要亲自去兖州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并州。

谢泓站在回廊边上,撕了鱼饵去喂池塘里的锦鲤。他身边站了一人,身形清挺,芝兰玉树,面上却偏偏戴着面银质面具。

丹漆啊,谢泓一边喂着池中的鱼,一边道:你确定陛下会亲至兖州么?

那人开了口,声音诡谲而清厉,微微沙哑,口音也有些怪异,他道:我放了至少三个饵在兖州,他自然会亲自去。

谢泓一笑:他若是不去呢?

那人轻笑了声,笑意却发着冷:他是个好皇帝,顿了下,又开口,此时声音里却带了些冰冷的讽刺:他是个爱护弟弟又重情的好哥哥,那他便不会不去。

谢泓将全部的鱼饵撒进池塘,眯着眼看向那人:本王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只差你这一计。他看着那人一字一顿道:本王拭目以待。

第46章

金陵明王府。

徐来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谢乔,胖胖的脸皱成一团,他拽着谢乔袖子抽泣着道:殿下啊!您怎地又要独自出门!您带上奴不行吗?

谢乔抽抽嘴角,从对方手里拽拽自己袖子,道:我这次是和顾望同行,不算独自出门。顾望是肯定不带什么仆从的,我带你像什么话?

徐来皱着一张脸,正要说什么,就见谢乔朝他一笑,道:徐来啊,这府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这家也要交由你来看我才放心。

徐来听到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这句话旁的便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感动得眼泪汪汪:殿下

谢乔便拍拍徐来肩膀,道:交给你了,好好看家。说罢便拿着徐来刚给收拾好的包袱潇潇洒洒走了。

徐来:

出金陵北上自然要乘船。冬日里长江边上的渡口劲风阵阵,谢乔披着披风都觉得冷意从骨子里往外冒,他看着顾望一身素衣,连披风都没有,但那人腰板却依然似平日里一般挺得笔直,那双丹凤眼也如平日里一般清透明亮。

难得有点好奇,他便问道:顾大人,你,不冷么?

顾望面无表情看向谢乔:自自然不冷,陆大人冬日里也这般,吾辈为官,自该如陆大人一般,锻炼风骨和意志。

谢乔:

说话哆嗦,那便不是不冷,谢乔往下一看,果然见那人紧紧攥着拳,他无语半晌,才道:陆玦是武将,再说,谢乔抽抽嘴角,道:本王记得他也没大冬天作这般打扮活受罪吧。你到底什么时候看到他这样的?

顾望看向他:小王爷和陆大人很熟?

谢乔挑眉一笑:熟得很。比你想象得更熟。

说话间船便来了,谢乔看着那简陋的小舟眉头便一抽,直后悔没有把订船这件事揽过来他早就该想到,顾望这般古板的人怎么会找大船。

谢乔看着这样的舟,面色便有些发白乘这舟,人和水实在过于接近了。

见着谢乔不动作,顾望看向他,道:小王爷?

已经到了这时候,也没实在没法子,谢乔看顾望一眼,便踏上那小舟。刚踏上船板,船吃了重便微微一晃,谢乔面色便更白了,他紧紧在袖中攥了拳,面上却无异色。

船行至江心,风便刮得更大。冷风吹进四面漏风的船舱,谢乔看着强作镇定手背青筋都凸出来的顾望抽了抽嘴角,还是从包袱里拿了件披风扔给他。顾望一愣,便平平板板面无表情向谢乔道谢:多谢小王爷。

谢乔想起刚刚的事,也为了转移些自己的注意力,便问道:你到底为何会觉得陆玦大冬天会穿成你这样?陆玦根本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也压根儿不会用这种方式表现什么风骨。

大概是因着刚刚那件披风的情分,顾望道:坊间都这样说,下官也略有耳闻。

他们怎么说?

一说起这个,谢乔便觉得顾望眼里的光芒仿佛更明亮,他道自然是说陆大人惯有风骨陆大人当然惯有风骨。那日下官在酒馆听几个士兵说陆大人为了锻炼意志哪怕冬天都只着单衣。

谢乔:

那些大抵是士兵们喝开了瞎说八道,这人到底有多较真古板才会把那些当真

谢乔抽抽嘴角,他觉得这一路跟这人同行,自己一定不会太好过了

谢乔预料得不错,过了江他跟着顾望一路北行近一月,这一路上果真被对方的古板较真折腾了个半死。两世以来谢乔都被陆玦和谢铮娇惯着长大,再加上第一世做了那么许多年的皇帝,是以从来都是他折腾别人的份,谢乔这时候才发现,顾望这样的人,简直是自己的克星

等他们终于到兖州和冀州的交界处,谢乔总算松了口气。看着冀州的城门,他道:顾大人,我们今日便宿在冀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