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鸣悲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谢乔。
谢乔看到那玉牌身子猛然晃了晃,他伸手接过了那块玉牌,双手微微发颤,那玉牌玉质温润细腻,是块好玉更重要的是,这玉牌,同他那块,一模一样。谢乔闭了闭眼,便用手指摸了摸这玉牌后的字。
一个扶字。
他那块玉牌后,刻着的是一个乔字。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山有乔松,隰有游龙据说,郑风里的这首诗是他母妃最爱唱的歌,当年,她便是唱着这首歌死去他名字里的乔字便是来源于这首诗
扶字,扶苏的扶字
厉鸣悲看着谢乔的样子难得叹了口气,道:第二件事,便是这块玉牌。苏却派人将这块玉牌呈给了陛下。
谢乔紧紧捏着那块玉牌,眼眶发红,下颚微微发颤:这样一来,便全通了,怪不得,当年他兄长会那样着急去兖州,一是十三年前那桩他必须亲自处理的案子,二便是这块玉牌。
谢乔咬着牙闭了闭眼睛:怪不得他兄长明明带了金甲亲卫还是被刺客刺杀身亡,如果如果背后那人拿这玉牌的主人诱他单独前去,他兄长重情,便根本不会不去
还有另一种可能,可他竟不敢再想下去他咬了咬牙,逼着自己去面对那样可能:若是,这玉牌的主人便是背后之人呢?
他在何处?半晌,谢乔蓦然睁开那双清俊的眉眼,哑声问道。
厉鸣悲看他一眼,道:不知。我试探过了,苏却不肯说。
谢乔眉眼里泄了铺天盖地的戾气,他一字一顿重复道:苏、却。
冀州。
陆玦负手站在帐中,帐外的月色便泄了一地。
也不知谢乔现在如何了。这样想着,陆玦的眉眼便弯起来,就快过年了,到时,便可相见。他抬眼看着那轮月亮一笑至少他们看的是同一轮月亮,这般一想,便觉得离得近了些。
报!
一个士兵入帐,陆玦点点头,那士兵便道:禀将军,我们的探子探出些消息了。
说。
那士兵便道:沮渠浑确实与北凉王后宫里的一个男宠向来不和,那个男宠,是我大盛人,名唤丹漆。顿了下又道:北凉王藏那人藏得深,我们的人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探出他的消息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是。
那士兵转身退下,陆玦却微微皱了眉,面上若有所思:丹漆
第55章
苏府。
苏兰伊仍旧一身白衣,浓妆红唇,她微蹙了眉,看向自己的父亲,道:此次陛下并未亲至兖州,安王殿下怎么说?
苏却看自己女儿一眼,道:殿下说无妨,厉鸣悲只是个吏部尚书罢了,没有证据他无法去审兖州官员,只要这案子没法审,陛下早晚会亲自来。兰伊,你莫要担心,那厉鸣悲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酒囊饭袋罢了。丹漆大人说了,只要陛下亲自来,他便有办法将人单独引出去。那时便可
苏兰伊眉头蹙得更紧:父亲说那厉鸣悲是酒囊饭袋,女儿却不这么觉得罢了,女儿日后为父亲探上一探。说罢她又道:还有,父亲递到金陵的玉牌到底是何物?丹漆大人为何要父亲递那块玉牌?
苏却一叹,道:我不知啊。丹漆大人只说,将牌子递上去便可。无妨,只要能助安王殿下成就大事,我们知道得少一些也无妨。
苏兰伊一顿,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苏府小姐闺房。
小姐,一个丫鬟欲言又止,道:您明日真的要去寻那厉大人么?这,这有损您的闺誉啊。她家小姐已经嫁过一次人,却做了石破天惊的一桩事从古至今都是丈夫休弃妻子,她家小姐却偏偏休了她的丈夫,只因她的丈夫不求上进。她家门第高,这事竟就成了。
兖州城有关她的流言已经够多了,如果再被人看到她主动上一个男人的家门
苏兰伊嗤笑一声,眉眼里渗出些冷意,道:我要那劳什子闺誉作甚?古往今来为谋士者都是男人,成就大业的都是男人,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也大都是男人,她却偏偏不信女子做不成。为成那事,她可以不计代价。
厉府。
谢乔道:这里便交给你们了。我和顾大人现在便去寻人。
厉鸣悲点点头,难得说了句安慰人的真心话:玉牌那事,不可过急,只要人活着,慢慢寻便是了。
谢乔眼里划过一道流光,缓缓点了点头。
走在街上的人流里,谢乔抬眼看了看天:这时候,如果陆玦在便好了。在他心绪杂乱晦涩的时候,陆玦是他定心的糖,只要能瞧着他,触到他,他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就快过年了。谢乔低垂了眉眼。可是,这年,他恐怕赶不回冀州同那人一起过了。
小王爷,人若有缘法,总会相遇。顾望突然道。面上虽还是无甚表情,话里却还是带了些温度。
谢乔一笑,道:顾大人安慰起人来真是别扭。我无事。他眯了眯眸子:现在自然是眼下的事为重。
这边谢乔刚走,苏兰伊便上了厉府的门。
言瑛在前院无意中晃见苏兰伊娉娉婷婷的身影,瞳孔便一缩,他连忙躲起来,紧紧握着拳,指尖要刺透手心,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对方像要燃烧起来,那里头是满满的恨意
厉鸣悲虽搬出了苏府,却也不断有官员过府应酬,厉鸣悲全部照接不误。是以,他每天要很晚才能回院子。今日他回了院子,便见到那少年正抱臂倚着棵树,见到他进来便放下手,抬眼看向他。
厉鸣悲一笑,那双桃花眼的眼尾就上翘,像一弯新月。他却不问他何事,只是道:今日的饭菜,可还喜欢?
言瑛一愣,他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道:好吃。顿了下,面上泄出些怀念和涩意,他道:那些都是扬州菜,我母亲是扬州人氏,我只在很小的时候随她去过那里。我已经很久没吃过扬州菜了。多谢大人。
厉鸣悲笑笑,这才问道:何事?说罢。
言瑛直直看着厉鸣悲的眼睛,抿了抿唇,才道:大人对苏兰伊,可有好感?
厉鸣悲似笑非笑瞧他一眼,道:你瞧见她来了?顿了顿又轻笑一声:言瑛啊,我这人心肝全是黑的,里头便装不得人。我是天煞孤星不得善终的命数。你说我对她有无好感?
言瑛睁大了眼睛,眼里刚泄出些庆幸,便又覆了浓浓的失望和不赞同,他微微皱着眉,眼珠漆黑清亮,整张脸便显得更加倔强,他道:大人是好人。再想说什么却如何都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