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乐没回自己院子,被几个人压着去了最旁边的院子,这院子没几个人,屋檐挂两盏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悠。
几位小哥是要带我去哪?楚心乐模样畏畏缩缩,探颈询问。
没人理他,扣住肩膀推进屋子里就把门给锁了。
施葭铭这个身子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弱得很,使力推一下就眩晕头痛,楚心乐还未缓神,门已经从外锁死,任凭他如何拍打叫喊都无人应声。
转身打量整个房间,房子不小,左右点两排蜡烛,通向最前面,放了几块牌匾,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楚心乐蹙紧眉,抬脚走过去。
夜深了,绸缎的夜上镶嵌珍珠宝石般的星碎,寂静得瘆人。
邢雁鸿转上一圈,合掌点头,满意道:不错啊,大公子眼光高,这府邸虽然不如施府大,可别致的很。他伸出手指摸上身侧勾阑,印纹凹陷剐磨指腹,笑起来,说:就连院子里的木头也是檀香红木,雕刻精细,这里,肯舍得给我住?
施甄冥一听也笑,说:客气了啊邢三,好东西兄弟一起分享,再说咱俩这都几年的情分了,一年没见,还跟我生疏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邢雁鸿收回手。
行,只管在这住下就行,过几天叫上其他弟兄们去醉香楼,我请你吃酒,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们去做,我就在你旁边,再不行就去施府找我。施甄冥看上去有些急,但还是熟络地笑,把事情都交代完了,这才恍然大悟道:哟,这都什么时辰了,三公子这一路上也累,早点歇着。
邢雁鸿把施甄冥送出府,看人消失,脸上的笑一瞬间跟着消失,眼中戾气顿时浮现,转身扬甩衣袍前摆,进了府。
府里上上下下全是下人侍女,个个俯首听命模样。
爷累了,去给爷准备洗澡水。
邢雁鸿进屋,把屋外两旁的侍女打发走,凛皓跟在身后把门关上。
屋子宽敞,地下铺着软毯,里屋与外面隔一层不透光的席帘,凛皓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迅速掀开席帘,将里面打量一圈,这才转身回到邢雁鸿身旁,摇摇头。
邢雁鸿拇指与食指圈成圈抵住嘴,吹声清哨,声音不大,仅一盏茶的功夫,大敞的窗子铺进来一个黑影,四爪着地,爪尖锋利,按在软毯上,划出几道破口,蜡烛下,它全身灰色皮毛被照的油亮,他拱起后背,肩骨突出,嘴边发出呼噜声,一对獠牙反光,一只紧闭的眼上竖一道刀疤,仅有一只眼看向邢雁鸿,灰白色的瞳仁深邃锐利。
阿翡,跟我来汝南,受苦了。邢雁鸿摸了把狼的硬毛,阿翡长相凶恶,体型也比一般的狼大出一半,但在邢雁鸿面前乖顺,俯首承受邢雁鸿的手掌,伸出舌头舔上他的手背,倒刺扎在皮肉上,有些痒。
邢雁鸿拍拍阿翡的脖子,它像是听懂了,迈开步钻进席帘,躲在里屋。
主子,方才进来时我已经全部看过,这府里总共八十三人。凛皓说。
看押囚犯都没有这么多人。
邢雁鸿摩挲手掌,坐到椅子里,手肘撑在桌上,鹰眼盯住紧闭的房门,半晌,说:既然那些世家的人想把我囚在这,那我就顺了他们的意,老老实实地在这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公子哥。眼前闪过那双勾人的眼,邢雁鸿勾起唇,说:有点意思。
然而在他旁边的施家,铁棍鞭子绽开皮肉的声音,骇人得响着。
楚心乐显然已经被用过刑,身上新买的红袍子被抽绽开,血溅满地,红袍颜色被浸深,腥味弥漫开来,他趴在地上挣扎着喘气,左右手臂被人拉起来,喉间咳血,疼痛沙哑,像是被鞭子抽烂了,他狼狈地掀开眼,瞧住身前那袭蛇纹青衣,他手中的鞭子另楚心乐止不住颤栗。
这人模样不算大,长相清秀,看着比施甄冥要小些,面上没有表情,一双眸子如蛇一般,吐出红信蔑视他。
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自河里捞上来一条命就该安分点,施家家规第六十二条,未经准许不得私自离府,施家家规第八十五条,施家子弟不得穿着艳丽,你倒是能耐,我最烦得两件事,你都做了。
他的声音轻,可每一个字就如同抽到身上的鞭子,打得楚心乐血肉模糊。
前世和其他世家都打过交道,唯独这个施家,除去传言他一概不知,传言里说施家家主好善施德,可竟然定了那么多条家规,罚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耳边嗡鸣,脑袋昏沉得想翻搅过的浆糊。
身后的门被打开,施甄冥走到楚心乐身旁,厌恶地瞧一眼,朝拿鞭子的那人行礼,恭敬地喊一声:父亲。
那人没搭理。
楚心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比浆糊还要乱,若是自己的眼睛不瞎,那明显能看出他的这位父亲看上去比施甄冥小的多,倒是和他差不多大,难道这就是施家家主一直不露面的原因?
皮肉绽开声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楚心乐心脏猛地缩紧,闭上眼,谁知竟然没感觉到身上的疼,鬓间的汗往下流,他睁开眼,看见施甄冥半跪在地,一条手臂耷拉着,血如水柱自衣袖口向下滴。
给你说过多少次,盯好他,这次要不是邢雁鸿。施恩择睨眼看奄奄一息的楚心乐,说:你这条命多半是废了。
说罢将鞭子甩到地上,说:出去吧,我乏了。
大门紧闭,施甄冥抬手朝楚心乐就是一巴掌,力气之大,使得楚心乐半张脸麻木无觉。
把二公子送回去,伺候他好生歇着!施甄冥出了气,转身就走。
楚心乐左右手臂被人架起,拖回自己院里。
青竹玉莲见状吓得半死,赶忙把人扶上床,惧怕由心而生,揉红双眼,两人替楚心乐擦拭脸上已经干掉的血渍,小声问:公子,你......
楚心乐想笑,扯了扯嘴角发现根本做不到,就眨着眼,勉强说一句:无......妨。
那双含情眼里装得是深不见底的冰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小可爱观看~
第5章欠账
楚心乐这一顿鞭子窝在榻上就将近半个月,自那夜送回来就开始发热,本来不算严重,可身上的鞭子口没用药,只是用水擦净,免不了要发炎,本来以为在床上躺几天就没事,谁知道施葭铭身子板虚,越来越重,到现在时昏时醒,烧得脑袋糊涂,里衣被汗浸湿,可这个偏院里除了青竹玉莲外再无其他人,两个姑娘连人都喊不来,可楚心乐现在这样子若是不将湿透的里衣及时脱下来,擦干净身子,定会烧得更厉害。
两个小姑娘除了自家公子落水,也没遇到过什么大事,现在这事危及性命,已经不亚于公子跳河了。俩人顾不上那么多,青竹出门取水,玉莲则慌乱地去解楚心乐身上的衣裳,这边才刚解开,听见门被推开。
玉莲也没回头,急忙说:青竹你快一些,公子这样又要着凉......
话没说完,转身只见一袭高大身影面对她,周身气势逼人,将大片月光霸道的挡住,看不清脸。
还没等玉莲叫出声,邢雁鸿速度极快地伸手捂住她的嘴,劈手做刀朝她颈上砍下去,人顿时晕过去,被他接住扶到门口,外面站着凛皓,凛皓身旁墙边靠着一人,仔细一看竟是青竹。
凛皓手脚利索地把玉莲接出来,还未将人放下,门已经被邢雁鸿自里面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