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眼看女孩就要被阿雷拽出屋,施甄冥突然喊住他:让她说。
阿雷得令松开女孩,那女孩抽出自己的手臂,惊魂不定地喘着气朝施甄冥爬,爬到方才的位置又停下,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看上施甄冥的眼里是根本遮不住的恐惧。
接着说,说的好了,我一高兴,兴许大发善心给你点银子让你走。施甄冥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
那女孩跪好,身上一直哆嗦,虽然怕,但一双眼还是不自觉地去看施甄冥,眼中除去难掩的恐惧,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眼神。
施家主为了中原安定,定是不会与那新城主同流合污,可打仗需要庞大的兵力,单凭汝南的守备军根本无法与燕,奉,琴三洲抗衡,更别说再加上一个琅琊,所以,小女想......家主一定在为兵力发愁。
屋里一时间没了话语声便显得异常沉寂,让某些细微的情绪变大,比如来自前方的审视,让她喘不过气,发抖的身体停不住,她吞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等施甄冥说话。
你是谁?漫长又惊心的等待中,女孩听见施甄冥这样问自己。
回施家主,小女沈十三。
沈十三?真是个稀奇的名儿。施甄冥虽然是调侃,可话语里透出的皆是一股子怀疑的态度,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竟然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地猜透自己的心思,施甄冥觉得可怕。
是,沈十三虽然在抖,但回答得却真挚:小女临安人,父母死得早,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前些日子哥哥说是去琅琊,却再也没回来,我一人去寻,迷了路,没想到又碰见土匪,情急之下逃到汝南,这才......
她说得毫无破绽,连神情都拿捏的刚好,让施甄冥自己甚至都怀疑是自己疑心太重。
又是许久的沉寂,施甄冥的眼神像把利刀狠狠地剥夺沈十三,声音冷得结冰:那你该往北逃到燕都才是,燕都离琅琊进,他暮修烟又是个软心肠的人,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出现在汝南。施甄冥身子前倾,像一条即将捕食的蛇,眯起双眼,狠恶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沈十三伏在地上的双手微蜷起来,她垂头瞧着施甄冥的鞋面:小女,小女说的句句属实。
施甄冥没再强求,直起身,说:阿雷,拉出去打死。
沈十三方才还在挣扎,可听到这立刻摇头松口:我说!施家主我说!
施甄冥好整以暇地点头。
小女临安人,我的哥哥去了琴川做土匪,我本想追随哥哥一起,但他们不要女子,我哥便要我回临安,我没听他的话,去了琅琊,但琅琊不许流民进入,小女离开琅琊后确实上了燕都,能活下来,全凭......偷盗的本事。沈十三闭上眼,复又睁开:那夜,我偷钻进暮家想去寻些银钱,可却听到暮家主和暮公子的对话,他们说,新城主已经将所有土匪全部绞杀每一个不留......
沈十三眼中的愤恨溢满,被冻得红肿的手指狡在一起,不过她没流泪,所有的恨与恼全部变成眼中激愤的红丝,她抬头紧盯住施甄冥的眼:我不管那个新城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杀了我哥,我与他势不两立,施家主,留我一命,小女定当感激不尽!
留你一命?施甄冥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你说说,有什么值得我留你?
沈十三跪在地上,她穿得薄,硬地的冰冷密密麻麻地往膝盖里钻,她双腿已然没了知觉,须臾后,便见她抬头,说:施家主何不对外借兵?
***
云既明似乎就在琴川住下了,不过他将楚府找了一个遍,都没瞧见邢清章的身影,便将实现放到奉天,他站在琴川北城墙上远眺,身上的白袍被风吹得像一只翻滚翅膀的鸟,越过永安港眺望奉天的滋味并不好受,双眼被风吹湿,连着心也湿了。
身后突然接了个巴掌,打断云既明这深情的时刻,他面无表情地转头,对上钱益伸完懒腰后惬意地笑:在这干嘛呢。
云既明又转回脸,没好气地提醒:你是不是该回临安了。
钱益面上的笑立马消失:你堂堂云家主在外受苦,哪有让我一个下人回临安的道理呢。
云既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吹捧硬生生逼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让你把云如兰接回云府,这事你忘得可真是一干二净。
云如兰是云庭柯醉酒后与府中的一个丫鬟所生,那丫鬟本来以为自己能生个儿子然后一辈子衣食无忧,谁知道竟然生了个女儿,云庭柯在琴氏的怂恿下把这个克父的闺女送到村中养着,而那个丫鬟也没活多久就莫名其妙的病死,之后就没人再管云如兰的事。
云既明对这个小妹没什么感觉,但是身为大哥,现在又是云家家主,自然不会再让人流落在外,便命钱益派人去接她回来。
提到这钱益那脸色终于耷拉下来,不长皱的眉头如今皱得比霍刚还紧,叹口气,说:别提了,我早就派人去接了,但是没找到,村里的人说很久没再见过她了,我派人去找了,现在还没信,我看你啊别抱太大希望,琴氏心眼小的很,一个丫鬟她都要弄死,又何况是个小姐呢。
云既明也跟着叹口气,他现在心思完全不在这个小妹身上,听闻人失踪了,莫名有些伤感:好歹也是我妹妹......
钱益点头,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你不在云府,始终不是个办法。
云既明拿折扇敲敲钱益的肩,眼睛却没变方向,说:谁说我要回去了?善渊在哪我在哪。
钱益一听慌了:哎呦喂,不是吧我的主子!你费心费力当上云家家主现在在别人地盘当孙子,这都做的什么事啊。
折扇猛地敲一下钱益的脑袋,钱益没反应过来,哎呦一声捂住头。
钱益虽然叫云既明主子,但云既明从来没把他当作下属,两人一起长大,云既明早就把人当作兄弟,这也是钱益为什么敢在云既明面前什么都说的原因,云既明和邢雁鸿楚心乐不一样,钱益和凛皓尘凡也不相同,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不是主子和亲信,而是兄弟。
你去。云既明说。
钱益觉得被打的地方更疼了,整个脑仁子都开始疼了,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聋了或疯了,问云既明:你再说一遍?
你去当家主。云既明言简意赅地重复。
你他娘的是疯了吧!你在这待着做什么!那新城主又不让你去奉天见邢清章,你整日在这是准备放着家主不做去做一个门客受苦吗?神经病!钱益忍不住大骂,喊声回荡在水波纹中。
云既明不恼,也不烦,他就静静地等钱益撒完气,平静的话语荡开水面:我就是疯了,钱益,我发现没有善渊太痛苦了,若是他能消气,别说做个门客在这,就算他要我把临安拿出来,我也拱手相让。
钱益被他磨得没脾气,看到他失落的模样又心软,本来还想骂两句的话又吞下去,改成瓮瓮地说:你真是无药可救。
钱益,云家主!你俩在城墙上干啥呢!刘台牛在下面的喊声打断两人的交谈,钱益回身向下看,就看见刘台牛兴奋地笑脸,嘴都合不拢。
上来看看景,咋啦!钱益说。
gu903();刘台牛一个摆手让人下来,说:走啦,咱去奉天,主子让咱去一块过个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