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应当还不知是何人给岳兄下的毒吧?若那人再次动手怎么办?凌自初难得正经,解释道,城外有一方灵泉,我前些年在那儿搭了一处药庐,正好可将岳兄带到药庐内诊治。
应正阳皱眉思索,他知晓凌自初在江湖上的名声,除了喜好财物之外,为人处世倒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更何况他听沈清喻说岳霄与凌自初二人相识多年,凌自初是信得过的,便答应下此事,而沈清喻主动提出要到药庐中陪护,他便也应下,当下便叫人去准备马车护卫。
可实际上凌自初哪来的药庐,那不过是他与孟景的藏身之处罢了。昨夜岳霄另外替他们找了地方躲藏,他要暂借这地方与张修远一战。
他们离开应府,正气堂的弟子一路将他们送到药庐之外,凌自初借口岳霄需得静养,不必留那么多人在此处,便将应正阳派给他们的护卫都遣到了山下。
岳霄早已醒了,方才为了瞒过张修远等人,他是真喝了那酒,全靠凌自初施针将毒压在丹田,虽有毒发的症状,却并无大碍。如今他已服了凌自初配的解药,沈清喻仍担心此毒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稍有些着急地不断问询,而凌自初看沈清喻如此,忍不住出言调笑,道:清喻,你信不过我的医术?
沈清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凌自初故意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我懂了,你这是关心则乱。
沈清喻:我
沈睿文已咬牙跳了出来:什么关心则乱!你这人,成天坑蒙拐骗也就罢了,怎么还胡乱说话污人清白的!
凌自初摇头道:沈兄,此言差矣,如今你我都是清喻的兄长,我便奉劝你一句,弟弟长大了,有些事情,该随着他去了。
沈睿文一气便铮地拔出剑来,怒道:你说什么?!
凌自初吓得退后一步,左右一看,毫不犹豫缩到岳霄身后去,道:岳大侠救命!
沈清喻无言。
他起身在药庐内外走了两圈,若他猜测不假,岳霄随凌自初离开应府上山静养一事,很快就会传到张修远耳中,他们绝不会放任岳霄将毒解开,凌自初在应府说他只需三日便可为岳霄治好此病,那么三日之内,张修远必定会带人来到此处,杀人灭口。
他将药庐的布局与内外地势牢记在心,再回屋时,却见着岳霄不堪其扰地溜出屋来,心情甚好地与他笑了笑,问:可曾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沈清喻便问他:对上张修远,你可有胜算?
张修远是贺逐风的大弟子,武功绝不会弱。岳霄说道,他那胞弟的武功还在他之上,若两人联手,或许会有些困难。
沈清喻叹气:他绝不会孤身一人前来的。
他想上一世也是如此,张修远身边的喽啰下属少说也有一二十人,人一多,就算岳霄武功盖世也会应对得很辛苦,更何况张修远张修明二人还算是江湖上的高手,接下来若只靠岳霄一个人,那必定会是一场苦战。
我有个想法。沈清喻微微皱眉道,若我们在此处布下陷阱,也许能困住一些人。
他思及此处,便匆匆忙忙地进了屋,拉开还在斗嘴争吵的凌自初沈睿文二人,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除开陷阱之外,他还想向凌自初借些毒药,他知道这些小计谋拦不住张修远与张修明,可拦住张修远手下的那些小喽啰却已绰绰有余了。
凌自初虽是神医,私底下却也喜欢琢磨些毒药,他登时来了兴趣,开始与沈清喻商量起该将那些毒药布置在何处,沈睿文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终于回神,问:清喻,你是从何处学到这些旁门左道的办法的?
是,正道中人自诩君子清高,绝不屑于用这些陷阱下毒一类的手段,沈清喻却摇首,说:兵不厌诈。
沈睿文仍是有些吃惊,恍惚点了点头,再看沈清喻的面容,不由便觉得这几日自己的幺弟仿佛已变了一个性子,同以往的君子之风略有些不同了。
我若不奸诈,他们便要我的性命。沈清喻还是怕他多想,出言解释道,若他们来人过多,岳霄一人是很难应对的。
沈睿文闷声点头,并不反对沈清喻的做法。
旁门左道又如何。沈清喻微微蹙眉,抬首望向沈睿文道,大哥,你切莫忘了。
他轻描淡写地往下说道。
本座如今,是邪魔外道。
第14章
他自称本座,倒是连凌自初都有些懵了,半晌才回神来,喃喃道:你这一句本座,的确有几分义父当年的风采。
岳霄也挑了眉笑,沈清喻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怎么便脱口而出了那句话,尴尬别过脸去,匆匆道:时间不多了,快开始布置吧。
他们悄悄忙着在药庐内外布置陷阱,还要提防着不要被应正阳留在山下的护卫们发觉此事,一天不知不觉便已过去了。
入了夜,沈睿文与凌自初去给山下几人送饭,他们在饭菜中放了迷药,将守卫们迷倒藏好,以免待会儿张修远等人来时误伤了他们,而后便又回到了药庐中,等候张修远大驾光临。
临近子时,林间终于有了动静。
沈清喻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张修远显然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人走上了山来。沈清喻在里间从窗缝往外看,张修远果真带了不少人来,张修明也在当场,而那个最为诡异的面具人却不在此处。
他记得上一世张修远对他们下手时,面具人全程跟随,却不曾出手,他因而没有看到面具人的武功。如今面具人不曾出现,沈清喻稍稍觉得有些古怪,却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想。
若他不曾记错,应正阳寿宴,每夜都在府中大宴,请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有一人缺席,其余人轻易便能发现。那人此时不敢来此处,也许正是为了掩饰什么。
打首的黑衣人是张修远的手下,他并未注意,只想着他们要杀的是几个不会武的病残,不料一脚踏进了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一脚被绳圈紧束拉着吊到了树上去,他好歹是个习武之人,霎时便反应过来,立即躬身割断了自己腿上的绳索,翻身落在地上一滚,稳住了身子,道:有陷阱!
张修远嗤笑道:就这点小伎俩?
他话音未落,先前中了陷阱的那黑衣人已捂着嘴轰然倒地,整个人尚在不住抽搐,他落下与倒地时时扬起了满地的尘土,几人捂着口鼻剧咳不止,霎时跟着倒了数人。
其余人吓得急退数步,可四下早已是粉尘弥漫,张修远与张修明略一对视,最先足下用劲一跃上树梢,其余人便纷纷效仿,可终归是轻功不及他们二人,树梢摇晃得厉害,便有人伸手扶住了树干,那树干上不知涂了一层什么东西,略有些滑腻,那人侧目一看,他手心肌肤竟然便这么蚀烂了下去,痛可入骨,他不由惊慌挣扎,一时树影摇晃,树枝胡乱拍打在其余人身上,竟也带着剧毒,连着又有数人跌落树梢。
张修远方皱眉,明白今夜之事也许不会那么简单了。
他四下观望,随他来的人竟已折损了大半,而他们却连目标的面都不曾见到,他似已明白了些什么,树影摇晃之间,他隐约瞧见药庐屋顶上站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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