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光鲜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颗怎样肮脏的心?
表哥?
看见齐家表哥,月娘还是有些惊喜的。
这里这般多人,想来表哥也不敢把小娃娃塞进她肚子里,正好问他借些银钱,她就不用住那简陋的地字房,还能改善伙食,再也不用看那小气鬼的脸色了~~!
表哥,你来的正好,借我些
大胆贼女!竟敢掳走尚书千金!给爷上!
齐表哥一声高喝,月娘懵了,眼睁睁看着捕快面露狰狞举刀便砍,一时竟傻在原地。
顾凌洛迎风而立,玄衣猎猎,墨发翻飞,至始至终面不改色。
她剑不出鞘躲过几名捕快,揪起月娘扛在肩头,纵身一跃,交替踩过捕快肩头,身轻如燕,快如闪电,眨眼便冲出重围!
齐表哥怒不可遏:追!给爷追!
天色已晚,城门早已落钥,顾凌洛独身一人或许还能随便找一个藏身之处摆脱追兵,可多了肩头累赘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放我下来!
顾凌洛只顾躲逃哪有空理她?
你放不放?!
你再不放我就呕!!!
刘月娘吐了
这实在也不能怪她,谁被这么大头朝下上蹿下跳地带上一路,也会受不起颠簸吐了的。
然而顾凌洛并没有工夫怜香惜玉,任她在身后吐得天昏地暗,依然脚下不停直奔城门。
城门落了巨拴,要至少两名壮汉才能勉强挪开,齐表哥并未料到她身手如此了得,事先并未着府尹吩咐守门官兵戒备。
官兵们见一妙龄女子扛着一不住呕吐的女子健步如飞,只以为是女子病重要连夜赶路去郡里寻名医,还未到近前便吆五喝六地摆手。
非公务急报,夤夜不得出城!
顾凌洛毫不客气,借着冲劲儿一脚将他踹飞,不等旁边打着呵欠的官兵反应过来,直冲进了城门洞。
抓住那贼女!
追兵眼看就要到近前,顾凌洛单手托在巨栓栓头,气沉丹田,力拔山河,铛啷啷一声巨响,巨拴陡然掀飞!
巨拴乃整根树干刨制而成,重量可见一斑,砸在地上都能砸出个坑,何况砸在人身?
紧追其后的捕快吓得跳脚躲开,被那滚动的沉木硬生生逼出了城门洞。
天呐!
她区区一介女流,身形又如此纤细,怎能抬得起平日需三名官兵共同操持的门栓?还是单手!还是掀飞!
不等众人从震愕中回神,顾凌洛扛着酸水都吐了个干净再也吐不出丁点东西的刘月娘,随着咯吱吱的门响,穿过门缝消失在夜色中。
满头大汗追来的齐表哥怒发冲冠,指着城门怒喝:贼女掳走朝廷命官嫡女,其罪当诛!凡带回她项上人头救回小姐者,赏银千两!
千两!
所有人都沸腾了!
捕快官兵一个月的饷银还不到两贯,也就是不到二两银子,一年也就二十多两,一千两可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这会子再也无人惊心顾凌洛天生神力不似普通人,为了那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千两白银,他们真真儿是可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顾凌洛下了官道,躲进一片小树林,找了棵还算茂盛的杨树,飞身跃上,将月娘放躺在树杈。
月娘奄奄一息,这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罪,真真儿是掐死顾凌洛的心都有了。
她抖着惨白的唇痛斥:你知我有多难受吗?待回了京,我定要爹爹拉你下大狱!
顾凌洛抹了把额角沁出的薄汗,微挑了下眉尖。
多谢提醒,那就告辞不送了。
说着,飞身下了杨树,抬腿便要扬长而去。
月娘稍稍一动,险些从高树摔下,吓得赶紧抱紧枝杈,喝道:你先放我下来!
顾凌洛头也不回。
远处依稀传来野物的嚎叫,分不清是什么,总归不是鸡犬。
刘月娘不由咽了口口水,所有的气焰瞬间消散殆尽。
你别走!我,我刚不过说的玩笑话,你于我有恩,我怎会恩将仇报?
恩?沙沙的脚步声终于停下,顾凌洛回首,月辉漏过枝叶斑驳在她如霜的面容,我于你有何恩?
老实说,月娘还真不觉得她对她有多大恩情,许是最初离开齐表哥时还有那么点恩,可随着这些日子被她虐待,吃不好睡不好,连喝口绿豆汤都得说尽好话,那点子恩早成了明日黄花。
可此时此刻,她被丢在树上,远处似乎还有野狼,好女不吃眼前亏,不觉得有恩也得瞎编个恩,待她安全回了京,再好好跟她算这笔账!
刘月娘嘤咛一声,眼泪说下就下。
那日表哥欲对我图谋不轨,若非你拔剑相助,只怕我早已投河自尽无脸苟活,你于我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只是从小娇养惯了,有些口不择言,可感恩之心绝无半点虚假,还望女侠见谅。
顾凌洛自然看出她虚情假意,可这并不重要。
既知他有不轨之心,方才为何还与他搭话?他可是来杀人灭口的。
月娘一怔,杀谁?你吗?为何?
一旦我将你送回京城,他的不轨之心便无可遁形,老尚书便是不置他于死地,可他再想娶你已绝无可能。
刘月娘终于开始认真思索此事。
她虽天真却不愚蠢,原本还不信表哥真想对她做什么,只当那夜是他不懂男女授受不亲,还曾懊悔过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跟了个抠门精。
可如今一贯儒雅的表哥突然像变了个人,举刀便砍,着实古怪,若非他心里有鬼,怎会痛下杀手?
的确是痛下杀手,自那日起,表哥的追兵再未断过,顾凌洛的马丢在了客栈,只能带着她徒步逃命。
两人自然是不敢走官道的,只能捡着山沟小林隐匿行踪,一路风餐露宿,比之之前好歹还有客栈热乎乎的馄饨面更是艰苦。
刘月娘从未吃过这苦头,只跑了一天就磨了满脚的水泡,哭得梨花带雨,死活不肯再走。
当着那么多官兵的面,表哥绝不敢塞小娃娃给我,他要杀的是你,你跑就好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家,呜呜呜
之前齐表哥以为中了合欢散的刘月娘必死无疑,不仅没追她们,还拼了命地往家赶,想营造从未离京的假象将自己摘干净。
她们原本根本不会有事,或许半路就能碰上老尚书的追兵,随着大部队前行更安全。
可这并非顾凌洛的初衷,她要的是成为刘月娘最交心之人。
刘月娘是从小被惯宠到大的,人人见了她都是讨好,她早习以为常,哪怕顾凌洛待她再好,在她眼中都与那些讨好她的丫鬟小厮王孙贵女没甚区别。
究竟怎样才能与她交心?
只能另辟蹊径。
别人待她好,顾凌洛便待她不好,但也不能是真的不好,是有理有据小打小闹可以洗白的不好。
她让她睡最差的客房,吃最普通的饭食,在她快要爆发之际,再适时顺顺她的心,给她想喝的绿豆汤,或是带她逛逛夜市买个面人儿。
不出所料,此时的刘月娘还辨不出她打一巴掌之后给的那个枣有多甜,她在她心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不吝小气鬼,是个欺负她的渣滓,对她仅存的那点好感也荡然无存,只剩记恨。
可记恨不止有恨,要紧的是记,顾凌洛要的就是这个记。
前半程她让刘月娘记住她,后半程她要让她记牢了忘不掉,还要她把那恨变成崇敬感激变成过命之交!
都说患难见真情,人在危难之时,对身边共患难之人更容易交心,这也是其他空间有提到的所谓吊桥效应。
所以,她故意放出消息,让正匆匆赶回京城的齐表哥知道刘月娘还活着。
齐表哥对月娘到底有几分真心,顾凌洛并不关心,她只关心,齐表哥得了消息必然会对她们围追堵截,并且刘月娘逃得越欢,齐表哥杀心越重!
他必然以为月娘之所以能活着,是被其他男子破了身,若他能抓住月娘,逼问出那男子下落,杀之而后快,便有了可以和老尚书交换的筹码。
gu903();老尚书为了女儿闺誉,哪怕知晓他图谋不轨,也只能将女儿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