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2)

可真待他冒雨将那一百多口拼凑好入了棺,月娘却成了再也碰不得的通体带着电流的诡异体质。

让、开。

月娘歪头望着他,香腮桃目,素齿绛唇,乌溜溜的长发顺滑地垂在肩头,怎么看都还是那个娇媚的小美人,可偏偏那眼神太过死寂,看谁都像是看一团死肉,青天白日让人毛骨悚然!

齐表哥刚吃了亏,自然不敢再拦她,眼睁睁看她径自出了卧房,迎面碰上偷听的皇帝。

皇帝看着月娘,月娘看着皇帝。

月娘也不行礼,立如松柏,毫无怯意,明明矮上皇上一头,却仿佛俯瞰盘睨,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做个交易。

皇上老奸巨猾,眼珠一转,笑道:先随朕进宫。

御书房中,月娘无视皇帝赐座,依然如松如竹站着,白衣胜雪,青丝半绾,面无表情的小脸带着藐视一切的绝美无畏。

我要你将除了小莲之外所有背叛诬告我爹的小人,剥皮抽筋!凌迟处死!

我要你把小莲送去鸨妈最恶毒的窑子,时刻监视着,再对外隐瞒背叛者的死,宣称他们或被流放,或被收为官.妓。

我要你在宫中辟一处院落给我住,要远离人群,越远越好,除了平日送饭的宫女,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皇帝笑呵呵看着她,你要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月娘瞟了他一眼,倨傲冷冽。

我要你洗刷我刘府上下一百零六口的冤屈。

我要你昭告天下,先罪己,再追封我爹为护国公。

我还要你暗中监视齐府,时刻准备着帮我抓住一人。

皇帝微顿,何人?

月娘眸底划过一道腥色流光。

盗、鼎、女、贼!

皇帝团了团手中玉球,笑得老奸巨猾。

你胆子不小,提了这么许多要求,还敢让朕罪己,我倒要瞧瞧,你打算拿什么同朕交易?

月娘冷冷一笑,聚福鼎还不够吗?

哦?皇帝目露精光,你知它在何处?

月娘原地旋了个圈,孝裙如雪,划过浅浅弧度。

不就在你面前吗?

你?皇帝蹙眉,你可知愚弄天子,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那日乱葬岗上,晴天霹雳,福鼎自天儿降,与我融为一体,福鼎便是我,我便是福鼎,是不是愚弄,皇上一试便知。

世人都知,有聚福鼎在侧便能时来运转,尤其生死交关之际,格外明显。

皇帝贵为天子,自然不会傻到拿自己性命做试。

好!若你能在朕手下逃过三次死劫,朕便信你。

第一日,皇帝派了侍卫趁夜潜入小院,手起刀落,要取她项上人头,钢刀方才挨上月娘头发,侍卫如遭电击,浑身抽搐焦黑而亡。

第二日,皇帝派人在她饭食下毒,偏巧一只麻雀落在桌案,啄食了几口,没出几步气绝身亡,月娘一口没吃。

第三日,皇帝派人夜半纵火,却不想,火势刚起,星月争辉的晴夜突然下起了雨,月娘毫发无损。

三次死劫皆幸运躲过,交易达成。

只是皇帝还有一事不明。

你如何知晓那盗鼎女贼会自投罗网?

月娘斜靠窗棂冶冶一笑,血月遥挂天边,月辉撒在她傀儡娃娃般空洞的眼,衣袂如霜,随风摇曳,腰间丝绦与那青丝长发纠缠在一起,孝衣素发,载满死寂,唯那发间木钗扑簌着水蓝流苏,勉强添了一丝生气。

她要盗鼎,而我,就是鼎。

夜色幽深,小院静闻落针,明亮宫灯好几盏,月娘不点,偏要点了那如豆油灯远远搁在案上。

灯火飘渺,青墙人影摇晃,月娘隔窗吩咐小公公给皇帝递话。

明日齐家一百一十五口斩于菜市口,记得押小莲一家去瞧,尸首头颅全丢到他们家院子,所有粮食炊具火种全都收走,院门锁死,派人严加看守,告诉他们,若能撑过除夕之夜,便饶他们不死。

离除夕还有两月,没吃没火,唯有生啖死人一途可活。

若他们饿死便饿死,死有余辜。

若他们真吃了死人肉苟活下来,呵呵,满京城都会知道他们是人中饿鬼,届时一道禁令不准他们出城,这满城的流言蜚语便是他们催命的符咒,让他们抛掉人性的死里逃生变成枉然。

如今的月娘早已不是顾凌洛认识的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她貌美如花,却又狠毒至极,如那美人蝮蛇,死也不让你死得安稳。

顾凌洛心如刀绞,不为自己担忧,只心疼眼前这个瘦到几乎脱相的小月娘。

是她,是她亲手杀死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都是她的错!

月娘恨她是理所应当。

恨到杀了根本不能解气,势要亲手折磨,更是情理之中。

她永远不知道月娘下一步要对她做什么,就如她突然着人搬了浴桶进来,逼着她自己宽衣解带进去沐浴,她则坐在一旁,大冬天里摇着团扇,目不转睛看着,面无表情。

第87章最后一个仇人

胸口的伤已结了痂,泡在水里倒也不要紧,只要不乱动便不会痛。

只是月娘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又或者饕餮的巨舌,在她身上不断徘徊。

若换成旁人,顾凌洛决计不会有任何感觉,可她不是旁人,她是月娘,她能让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九万岁女域尊忍不住红了耳根。

不过毕竟水汽氤氲,遮挡了大部分,还勉强可以忍受,要紧的是,月娘一个时辰前灌了她一碗汤药外加一碗燕窝粥,如今坐在水里,哗啦啦的水声响着,人之三急就有点把持不住。

顾凌洛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

我洗好了。可以给我拿衣物了。

月娘看着她,眼波微动,卷翘的长睫铺着跳动的烛火。

还未续水怎算洗好?起码要续上两趟水才行。

这些日子,月娘极度沉默,除非有事,鲜少与她搭话,难得说了两句,顾凌洛却顾不得高兴。

不必了,我真的洗好了。

她急,月娘却丁点不急。

不是让你洗,是让你泡,何时泡到皮肉皴皱,何时方能出浴。

顾凌洛无奈,在旁人面前不觉得羞耻的话,在月娘面前偏偏难以启齿。

我,我想如厕。

月娘了然颌首,如此等着。

她绕过屏风,慢悠悠地去,又慢悠悠地回,手里没有她迫切需要的衣物,却多了个晃晃悠悠的马桶。

马桶搁到了浴桶旁,月娘旋身又坐回了老位置,拿起桌上的团扇,依然有一下没一下扇着,像是根本觉不出冷似的。

顾凌洛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马桶,又看了眼坐看的月娘。

不给衣物只给马桶

她懂了。

这是羞辱。

要么当着她的面羞耻如厕,要么如在浴桶中丢人又恶心。

月娘果然恨毒了她,单杀死不能解恨,需亲自动手折磨才行。

重逢便是伤身,如今又是折辱,再之后呢?又会是什么?

顾凌洛闭了闭眼,清波荡漾,水气氤氲,墨发浮沉水面,瓷白的面容沾着水珠,出水芙蓉不足以形容的美丽,凌波仙子银河濯身才算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