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gu903();月娘接连弹了数曲,每弹一曲便停下灌上一气儿酒,酒入愁肠,曲更殇。

暮色四合,月娘也有些醉意,她放下琵琶拎起秤杆,摇摇晃晃走去床边。

金秤杆,红盖头,跳动的双凤烛映着醉意朦胧的桃花眼。

流苏摇晃,盖头挑开,月娘笑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的新娘果然称心如意

顾凌洛素来玄衣轻衫素面朝天,初次穿得这般华贵明艳,十里红妆不及她额间一抹凤尾朱砂,九天仙娥不及她半点朱唇惹人。

月娘喉头微动,长睫铺着烛火,心跳不由自主,凑过去便是一个轻吻。

这唇脂里有一两苜蓿香。

又狠狠吻了一下,舔了舔唇角,醉笑冶冶。

四两零陵香。

捧住她的脸推压在双鸯戏水的团红锦被,辗转缠绵又是一个加深的吻。

二两藿香,一两茅香,还有

歪头换了个角度,唇舌扫过,收尾一个轻咬。

还有甘松香一两半,搭了一钱龙涎香。

顾凌洛任她随意亲吻,从头至尾都有些神游天外。

她们竟真的成亲了

月娘还吻了她

明明这些日子无论怎样云雨,月娘从不会吻她的唇,为何今日吻了一遍又一遍?

月娘究竟想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若真是

她认了。

这辈子欠月娘的无法还清,只能等下辈子重新来过。

唇上突然一痛,月娘松了牙齿抬眸望着她笑,眉眼流光溢彩。

想什么呢?今夜可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只许想我。

温柔的月娘,美好的像在梦里,顾凌洛真想沉溺其中,可她不能,有些话不说,只怕过了今夜再没机会。

她垂下眼帘,睫羽微芒:我真的不是翊王的人。

刚扯住她裙带的月娘顿了下,继续慢条斯理地扯着。

我晓得呀,你是先皇派去的细作嘛。

这只是月娘糊弄世人的说辞,用这作答不过是在讽刺她罢了。

顾凌洛心知肚明,依然神色淡淡:我也不是先皇的人。

哦?那你是谁的人?

当日留书我已说得清楚,我非这世间之人,有着不得不做的任务,这任务便是带走聚福鼎,它是害人之物,若不带离,所有人都得死。

月娘攥紧了裙带,猛地抽出甩在一边,额角青筋跳了几跳,终究没有发作。

都说了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别说这些扫兴的。

嘴上温柔,手下动作却粗暴迅速了许多,三两下扯光一切,连那金凤冠都当啷一声丢在地上。

顾凌洛躺在一片团红之中,墨发铺陈,肌肤似雪,如那黄泉路上彼岸花丛横卧的倩女幽魂,勾尽活人的心,连死人也不放过。

月娘眼神迷离,虚无地笑了,她已一脚踏入棺材,马上就能抛却人间烦恼,了却一切尘缘,便是被个女鬼勾了魂又能如何?

女儿罪该万死,杀光所有仇人,并非求你们原谅,只想勉强换得你们九泉之下一点宽慰。

只这最后一个仇人,本该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告慰你们在天之灵的仇人,请让女儿自己处置,女儿发誓,绝不负你们养育之恩。

顾凌洛知道,再多解释都是枉然,她也并非期望月娘能相信,她只是想在这最后时刻,把该说的都说完。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方才说的都是事实,包括这最后一句:我心悦你。

埋首在她颈窝的月娘缓缓抬起头,漆黑如夜的瞳孔隐隐透腥。

心悦我?

是。

呵哈哈哈!

月娘突然埋头大笑,笑得癫狂。

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你心悦我?心悦?!哈哈哈!你是心悦我还是心悦聚福鼎?嗯?

我没记错的话,当日你可是眼睁睁看着我嫁给旁人,独自带着福鼎潇洒离去,这会子跟我说什么心悦?心悦?哈哈哈!我尚未人鼎合一时,怎不听你说心悦?如今

人鼎合一?!顾凌洛突然打断。

月娘停了癫狂的笑,乱发浮在脸侧,歪头俯视着她。

怎么?想说你不知?满朝文武无人不知,你那死鬼主子也早已知晓,你会不知?

好好好,你不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今日洞房花烛,我不与你争论,来,唤声夫君,为夫好好疼你,保证不会如平日那般让你难受。

顾凌洛挣扎着起身,勉强撑起一半,又因软筋散跌躺回去。

你说清楚,什么人鼎合一?!

月娘的小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眸中腥色更重,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

还装?你的夫君可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挣扎着起了几下身,顾凌洛已累的气喘吁吁,她短促的喘了口气,依然无法接受方才听到的讯息。

福鼎真的在你身上?!

月娘仰头吐了口气,大红的新郎冠晃动着细长的翅翎戴在她娇小的头上,越发显得她脖颈纤细,线条柔美,娇弱的仿佛随手便能折断。

她旋身下榻,新郎冠扔掉,玉带扯掉,大红的喜服退迤在地,里衣长靴,通通甩开。

探手拔.出发间木钗,青丝如瀑流淌,削肩窄腰,凝脂白肤,娉婷的身形镀着暖黄的烛火,虚幻的仿佛不似真人。

她斜唇一笑,桃花眼情深不寿,是,没错,聚福鼎就在我体内,要不要找找看?

顾凌洛望着她,凝滞了数息,眼神飘忽,虚无地望来望去,喃喃自语。

怎会这样?为何会这样?怎的偏偏是你?偏偏是你!

头顶黑影罩过,月娘一把攥住了她的下巴,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眸子,眨眼腥色涌动!

戏演的不错,活像你真的才知道似的,既然你如此卖力演戏,为夫又怎能不好好奖、赏?!

伴随最后两字重音,便是一痛,顾凌洛下意识推拒着,你先说清楚这到底唔!呜呜!

嘴被堵上,手软脚软又使不上力,顾凌洛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心如火灼。

一旦沾染了碎片,便只有被吞噬一途!

月娘!

从不流泪的她,这一刻也忍不住泪湿沾巾。

夜黑风高,凤烛摇曳,旁人的婚礼推杯换盏喧闹到夜半,她们的婚礼悄无声息,连那唢呐都止了声,阖府上下如魑魅鬼宅,白布红绸随风扑簌,阴气森森。

夜,还很长。

晚睡的下人依稀听到了幽夜之中若有似无的呜咽,断断续续,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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