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2)

鹬蚌相争,究竟谁是那渔翁?

看着月娘如花的笑靥,她恍然明白。

月娘并非愚蠢之人,只是早时不谙世事少了防人之心罢了,刘府惨遭灭门,她又怎会猜不透这幕后黑手?

齐家该死,这皇帝老儿更是罪大恶极,月娘利用皇帝先灭了齐家,再灭了翊王,还将她诓禁在此,算是物尽其用。

她假意与皇帝曲意逢迎筹谋了这一切,等的就是这最后一击。

皇帝老儿大概至死都不曾想到,月娘竟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放着荣华富贵不要,亲手毁掉了自己的靠山。

月娘的仇人,没有一个好下场,最便宜的还数那齐表哥,早知就不该一怒之下扭断他的脖子,也该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痛苦。

月娘自袖中摸出一卷明黄卷轴,竖着散开,挂画般呈在她面前,声音轻快。

先皇遗训,立幼子为帝,太傅为摄政王,协理政事。

太傅为人极为小心,且胆小怕事,秉承以和为贵,这也是当初老尚书选他做亲家的主要原因。

他是先帝亲信,自然知晓月娘便是福鼎一事,也亲见了月娘如何靠着福鼎气运,一步步搅乱时局,双杀皇帝翊王。

老尚书在时,他畏惧聚福鼎,如今老尚书不在了,他更是畏惧成为聚福鼎的月娘。

由他做摄政王,便等同于这天下掌控在了月娘手中!

然而这些,顾凌洛猜不透,她不明白皇帝老儿为何会如此器重月娘,月娘从未跟她提过人鼎合一之事,或者说,月娘一直以为翊王的细作早已告诉了顾凌洛。

顾凌洛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月娘的仇人全都死了,只剩她最后一个。

月娘会怎么报复她?如报复小莲一家那般逼她生啖死人肉?还是旁的什么法子?顾凌洛猜不到,也无力去猜。

月娘将手中圣旨晃了晃,别看我呀,看看这圣旨,这可不是先皇遗诏,这是第三桩喜事,新帝金口玉言,摄政王代笔,有关你我的喜事。

顾凌洛沉默地望着她。

月娘笑嘻嘻点了点圣旨上一处,可看到了?皇上为你我二人赐婚呢,刘月娘巾帼不让须眉,又是忠臣之后,特封郡主,刘夏深入翊王腹地,潜伏多年,为国为民,堪称楷模,特封一品带刀侍卫,两人郎才女貌,择日完婚。

第88章洞房花烛

月娘真的张罗着与她成亲了,在曾经的尚书府,如今的郡主府,张灯结彩,广邀朝中众臣。

顾凌洛不懂,既恨她,为何还要与她成亲?既对世人宣称她是一品带刀侍卫,是男子,为何不给她穿新郎装,却给她换上大红的新娘喜服,将她按坐梳妆台前,亲手为她上妆?

刘家上下一百多口的祭日,也是她们的大婚之日。

月娘难得温柔地望着她,桃花眼载着笑意,执笔为她描眉涂唇,帮她绘上艳红的凤尾花黄。

散开她的长发,月娘拈梳绾发,口中柔声细语,念念有词。

一梳到底,举案齐眉。

二梳到底,相濡以沫。

三梳到底,生死不离。

新娘髻,金凤冠,冠上攒红宝的凤钗步摇格外眼熟。

这不是月娘当日出嫁的凤冠吗?

再看那新娘喜服也觉得分外眼熟。

是了,没错,这凤冠霞帔,皆是月娘当日逃婚所穿,如今悉数全穿到了她的身上。

张嘴。

月娘温声笑着,烛火映暖了她的眉眼,温柔似水,顾凌洛情不自禁启唇,一枚苦涩的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这味道

百步软筋散!

月娘轻吻了下她的眼尾,温柔的让她有些恍惚,像是之前所有的悲剧都不曾发生,她们依然情深意笃。

唰啷,碗口粗的铁链去掉了,戴了近一年,手腕的皮肉早已磨得酱紫暗红,短时难以恢复如初。

待会儿拜堂,站不稳便靠着我。

旁人大婚,唢呐震天,吹的是欢快喜乐,挂的是红绸,贴的是大红囍字。

可她们大婚,同样唢呐震天,吹的是吊丧的哀乐,挂的是白布搭着红花,贴的是惨白的囍。

唯独府门口挂的灯笼是反着的,惨白白的灯身贴了个红艳艳的囍。

府中下人同是奇异,白丧服系着红腰带,一个个哭丧着脸却说着吉祥话。

恭喜郡主大婚!

祝郡主与夫人百年好合!

宾客们来了,不知该恭喜还是该吊唁,喜堂上林林总总摆了整整一百零六尊牌位,白布红花,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跨马鞍,烈女不侍二夫。

跨火盆,夫妻红红火火。

该有的大婚之礼,一样没少,只是围观的宾客沉默是金,满当当容纳了数百人的郡主府,静如空巷。

不管对外如何宣称,朝中众臣又怎会不知两人身份。

新娘是女的,新郎也是女的,这二女成婚成何体统?!

造孽啊造孽!祖宗千百年定下的礼义廉耻,全让她们两个毁了!

然而敢怒,却无人敢言,甚至连拂袖离开或者压根不来都不敢,空有满腔愤懑,不过都是虚伪。

百步软筋散药效猛烈,顾凌洛当真是腿软脚软走不动道,本该搀扶她的丫鬟婆子一个都不敢靠近,一路全靠月娘搂着。

一拜高堂!

二拜刘氏满门!

三拜列祖列宗!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顾凌洛被按着冲牌位硬生生磕了三个响头,又头碰头夫妻对拜,这才被月娘抱扶起来,软手软脚进了洞房。

红盖头流苏摇晃,遮挡了宾客的神情,却挡不住一片唏嘘声。

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还是两女子成婚!

不成体统!太不成体统了!

月娘将她靠在床边,大红的囍帐绣着双凤呈祥,囍帐微动,金凤驿动着微芒,仿佛活了一般栩栩如生。

月娘并未掀她的盖头,隔着盖头吻了下她的额头。

你已许久未听我弹琵琶了,不如今日,我弹给你听。

琴棋书画,月娘样样不通,唯独这琵琶还稍有造诣,往日她总爱拉着顾凌洛跑去花园凉亭,她弹琵琶,顾凌洛吃点心喝茶,风过云过,鸟过鱼过,日子恬淡悠闲的仿佛没有尽头。

月娘弹了一曲《凤求凰》,谈不上大珠小珠落玉盘,却悲凉婉转,余音绕梁。

守门的两个小丫鬟听了,忍不住心涩鼻酸,到底是年轻不经事,眼泪好悬没落下来。

不能哭不能哭,今日可是郡主娘娘大喜之日。

郡主娘娘弹得真好。

是啊,真好。

郡主娘娘何止弹得好,郡主娘娘人也极好。

府里下人不多,都是当日随尚书大人被斩的下人们府外的亲眷,郡主娘娘给了他们十倍的月钱,吃的穿的也全都是高门大院小姐少爷们的待遇。

这么好的主子上哪儿寻去?

虽说郡主娘娘娶了个女子,可郡主娘娘巾帼不让须眉,只是投错了身,不然皇帝老儿都敢坐一坐的,是娶是嫁又有甚了得?

这世道,有奶便是娘,更何况待他们这般亲厚的主子,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