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太子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刻意提起。此番既有人特意提起了,太子不免也走近过来,围着人四下里好好打量了一番。
徐家的这个丫头倒没夸张,眼前的这个后生,的确很有军武之人的飒爽英姿。
自过来之后,顾容庭始终都没说一句话。这会儿被亲生父亲细细端详,他也是垂眸屏息静气,他没问,他便也没主动开口。
太子看了半晌后,点头说:“孤记得你了。”但又问,“叫什么名字?”
顾容庭这才抱手回话道:“晚辈姓顾,鄙名‘容庭’二字。”
太子又问了他在京畿大营中如今在哪支军队,又归谁管。大概问清了些情况后,太子就没再说什么。
俨然是心里记下了这个人。
徐静依却有些心急,一心想立刻就将他身份解开。但她再想说什么时,顾容庭拦住了她。
顾容庭主动说:“今日扰了诸位贵人,庭实在心中自责。这便带着娘子回去,不敢再多打搅。”
太子颔首,算是应了。然后又踱着阔步绕去了书案后,打算等这些闲杂之人都走后,他继续同嗣王和永昌郡王商议家国之大事。
顾容庭静默着拉妻子离开,踏出书房前,自然的抬头朝房里看了眼。书房内,此刻父子三人围聚一起商讨的场景,也叫他十分熟悉。细忆起来,前世他同父亲兄长呆一起的时间虽不长,但像今日这样的商讨,却是常有。
那时候,他满腔壮志的抒发己见,如今想来,却是过于张扬了。
庙堂不是江湖,他一腔热血,或许未必称别人的心。
方才父亲的一番言语敲打中,他也听得出来,嗣王同永昌郡王之争,已隐隐浮上水面。
出了太子府后,徐静依才说:“方才还有话没说完呢,你拉我做什么?”
知她心急,顾容庭无奈,轻叹一声道:“凡事适可而止,知你急着想向太子引荐我,但点到就可,再多就惹人嫌了。太子有宽人之心,所以他并不计较你刚刚的那份私心。但若再进一步,或就要惹他不高兴了。”
徐静依沉默,心里想的却是,她可不只是引荐那么简单。
不免又在心里唉声叹气,错失了这次机会,之后再想给他创造这样的条件,怕是更难了。
但又觉得,此次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太子成功注意到了他,且还多多打探了一些他的情况。
若太子真看重他这个人的话,日后但凡有机会,他或许也会再传他来说话呢?这样一来二去,接触的机会多了,总有一日他会认祖归宗的。
何况,本来今日之事,就算是意外之喜了。她没想到,徐淑依的不依不饶,还给她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凡事往好处去想,心情也自然更愉悦一些。
安慰好自己后,徐静依悄悄撩开车帘望向外面。外面太阳已经下山,天幕呈蟹青色,繁华热闹的夜市渐渐有了苗头。
天越来越暖,晚风拂过脸颊,阵阵烟火气息扑鼻而过,徐静依仰面迎着微风,贪婪的呼吸了好几口。
再撂下车帘坐回来时,她人整个又活回来了。
今日有所收获,顾容庭认亲之事算是踏出第一步了,今日也算是成功啊。
这般想着,她再望向坐对面的人时,眉眼间便皆是笑意了。
顾容庭明知故问:“笑什么?”
徐静依却堵他话道:“我笑也不能笑啊。”
她有时候不讲理起来的样子能气得人啼笑皆非,顾容庭忍住笑意,有些无奈说:“笑长在你的脸上,你当然能笑。”
徐静依却主动挨坐到他身边去,逗着他问:“我对你好不好?”
顾容庭心中澎湃,却坐得纹丝不动,面上尽量不显。
“嗯,好。”他简略回。
徐静依追问:“哪里好?”
顾容庭侧首望去一眼,见她那张娇艳明媚的脸就近在咫尺。那样的青春靓丽,那样的明艳动人,忽然就想到,夫妇二人鱼水之欢时的场景。
喉结隐隐滑动了下,顾容庭平静收回目光,认真回答她:“娘子无时无刻不为我考虑,哪怕是在太子殿下跟前,也不畏惧分毫,只想着要为我谋取前程。”
虽然她目的不纯,但为他谋取前程却是真的。所以,他对她的这个夸赞,她很坦然就接下了。
“那你以后要不要对我很好?”她向他索取。
虽说这一世她对他的态度已经同上一世很不一样了,但也怕日后他恢复身份后,会另起心思。
不至于会夺了她武安郡王妃的身份,但若他喜新厌旧,另置两房夫人回来,于她也是一种威胁。
她不介意他纳妾,但却不能有危及到她身份的女人。日后在太子府倚水居,她必须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虽知道她此言是有所图谋,并不纯粹,但顾容庭仍郑重答了道:“放心,日后必不相负。”
马车缓缓行至顾宅门口,却见门前停着两匹马。
这样的马顾容庭识得,尾巴上系着黑绸,乃属禁军。
一时间,许多念头蜂拥而至,最后,顾容庭抓住了其中一个。
或许,前些日子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有人来带走家中郎君之事,已经查到他们家了。
顾容庭垂眸,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同样狐疑,便解释说:“还记得前些日子同你说过的那件事吗?坊间有兵挨家挨户带人出去,似是在查什么人。”
徐静依恍然。
夫妇二人一道进去后,立刻有等候在门边的小厮请了他们去上房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