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今日她同慕良错开了,那慕良就真的……
到时候提督楼公公上台,于兰家而言同样是种打击。
两祸相较,真不知取哪个才是轻。
慕良坐的轿子抵达了千岁府,这会儿府前早早跪出来了一片人,等慕良被搀着出来时,一群人齐刷刷地弯了腰,将头贴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兰沁禾见人已送到,便急着回去禀明母亲,于是对慕良告辞,“今日千岁受了惊,早些回去休息,我也不打扰了。只是那个没用的奴才,还请千岁重重发落,不必顾忌着什么。”
慕良望着马上的女子,她脸上没有笑容,双眉紧皱着,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似乎被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气得半死。
可慕良明白,兰沁禾这会儿是比他还要害怕的。
她怕弟弟被重罚,更怕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兰家遭殃。这会儿语气严厉,可那眼里的神光都慌散了。
“娘娘。”慕良鬼使神差地推开身边的人,奔到了兰沁禾马前,“今日如果不是娘娘,臣早已不见尸首,还请娘娘入府,好让臣聊表谢意。”
他甚至大胆地抓住了兰沁禾坐骑的缰绳,抬着头毫不避讳地直盯着兰沁禾看。
这是僭越,是放肆,可慕良如何忍心让娘娘心中惊慌恐惧。
兰沁禾一时错愕,觉得慕良这话是有深意的。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她便全顺着慕良的意思罢了。
“那就……”她下了马,抿了抿唇,“叨扰了。”
……
千岁府内,兰沁禾如坐针毡,她身处的地方不是正厅、庭院或是什么书房,她此时正坐在慕良的寝屋。
这是兰沁禾第一次进入九千岁的寝屋,也是九千岁的寝屋第一次有了宫外的人踏足。
这屋子奢豪,比兰沁禾的郡主府贵气了不知道多少,皇上果然是宠爱慕良的,比九王爷的府里差不了多少。
慕良清洗去了,他身上沾了灰尘和血,须得处理一番。
兰沁禾被他引进这件屋子之后就觉得别扭,主人去沐浴,她坐在人家床前,这算什么道理。
思来想去还是不妥,兰沁禾起身,打开了房门要出去。
门口的小太监见她出来,连忙跪下,“娘娘有何吩咐?”
“公公请起,”这边的太监是慕良的儿子一辈,放出去地位不低,兰沁禾得敬着他们,“我就是出去站站,等千岁爷回来我再同他说话。”
“娘娘,干爹走前说了,让您在这稍作歇息,他老人家马上回来。”那小太监还是跪着,“您要是出去,奴才回头怎么跟干爹交差啊。”
兰沁禾稍一思忖,想到了两全的法子,“那也罢,既然这样我就站在这里等他。”
她站在门口,旁边又有东家的人在,这样会好一点。
小太监有点犹豫,但兰沁禾现在确实人是在屋子里的,和干爹的命令不相冲。
兰沁禾闲着无事,心里又有些忐忑紧张,话就多了起来,她和边上的小太监闲聊,“公公跟着千岁爷多久了?”
“回娘娘,奴才是明宣元年跟的干爹。”
“那也足五年了。”兰沁禾问,“平喜公公是你师兄吗?”
“是,平喜公公跟干爹跟得最早,他人机灵,又得干爹喜欢又对我们不错,就是这些年越来越忙,我们已经不常见到他了。”
“他确实挺伶俐可爱的。”兰沁禾笑了,“你家干爹看人最是不错,手底下的儿子女儿们各个讨喜,他是怎么调.教你们的?你告诉我,我回去也让郡主府的掌事学学。”
小太监被兰沁禾说得乐了,腼腆一笑,“干爹的御人之术,奴才哪里通晓,只知道听他吩咐就是了。”
兰沁禾两句话就和看门的小太监谈笑了起来。
她现在极为不安,须得干点什么别的事,才好让自己安定下来。否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指不定越想越惶恐,越想越站不住了。
聊了几句,忽然面前的小太监脸色一变,收了笑容低头跪下,“见过干爹。”
兰沁禾回头,就见走廊的拐角处显出熟悉的身形来。
那人清洗了身子,头发还湿着就被一根玉簪束起,大冷的天,日头都落了,他居然就只穿了一件茶白的绸衣,脸都有点冻青了。
他走到跟前,没有理睬脚旁的小太监,兀自弯了腰给兰沁禾赔罪,“让娘娘久等了。”
接着身后又出现十来位婀娜的丫鬟来,排成两列,手里举着托盘,上面放着各式的碗盘。
兰沁禾一阵茫然,怎么就突然吃饭了?她还急着回去母亲那里领罚呢。
这个点也确实该吃晚膳了,兰沁禾欲言又止,最后因着现在一丁点儿也不敢得罪慕良,终是咽下了拒绝,笑道,“不久不久,您怎么穿这么点就来了?”
她边说着边和慕良跨入了房内,在一张圆桌前坐好,由那些丫鬟鱼贯而入、摆放佳肴。
“臣不冷。”慕良似乎比兰沁禾更紧张,他双手握拳放在膝上,后肩僵硬,呈现出一个很拘束的表现来。
兰沁禾在京圈里混得如鱼得水,一半是因为她很擅长察言观色,最喜欢透过这些小动作来看人。如之前发觉慕良对自己的心思,亦如和九王爷玩牌,都是如此。
这会儿慕良就坐在她对面,紧张的神情一览无遗,兰沁禾一眼就有底了。
这顿饭吃得好了,兰家、兰熠便能无恙,是个要好好把握的转机。
她静下心来,坐观其变。
丫鬟们上完了菜,慕良却挥了挥手,将其全部赶出。
gu903();这很不平常,桌上琳琅满目,却没有一个丫鬟在屋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