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庆王蹭的站起身,第一次甩掉了在母亲面前一贯孝顺懂事的面具。
“安生?你何曾教过我安生?从小你就告诉我,显旸是中宫嫡出,处处要我让着他!后来余皇后出事,他去了秦州,你又要我努力讨父皇喜欢,将来做太子,做皇帝,好救余娘娘出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做到你要求的。可是,没想到……”
显曜指着显旸,一脸委屈愤恨,“他又从秦州回来了!你疼他也比我多,还要我事事以他为先。到底我是你的儿子,还是他是你儿子?你是不是想让他当皇帝,让我心甘情愿辅佐他?那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算什么?我就只是你救余氏的工具吗?我不服!母亲,你知不知道,人的野心,一旦养起来,就灭不下去了!”
听着儿子的控诉,皇贵妃端庄娴雅的外表终于崩塌,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从主位凤座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庆王面前,道:“所以你便恩将仇报,撺掇张皇后去皇陵伤害姐姐。利用余姐姐的安危,意图陷害显旸,你知不知道……没有她,你根本就没办法平安降生!”
“是,她是对我们有恩,我也早就打定主意,若得帝位,便立即将余氏请出皇陵,给予圣母皇太后的尊荣。可是,我不欠显旸的,我不想给他当垫脚石!”
“呵……”皇贵妃心知都怪自己这些年来的态度,让儿子生了逆反之心,此刻再后悔也无用。只得自己走到殿中,到周显旸面前,直挺挺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儿子犯错,都是父母教子不善之故。显旸,算本宫求你,将来你若要出气,冲着我来就好,我困在这宫城里大半辈子,早就厌倦了,我的命你要便拿去,好歹留着显曜一家三口的性命,好吗?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回京,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我求求你!”
还未待周显旸回答,庆王已经扑到母妃身边,满脸涨得通红,几乎无地自容,“母妃,你怎么可以跪他!”
“怎么跪不得?于私,显旸是恩人之子;于公,这天下将来多半是显旸的,迟早都要是要跪。你总说我偏心,我真不知还要如何为你……如今豁出这条命,不知你还觉不觉得偏心……”
周显曜闻言,不禁抱着母亲失声痛哭。
看着他们母子的苦情场面,周显旸叹了口气,努力克制着愤怒,“皇贵妃,你待我不薄,我不会要你的性命。可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你……你们,你们每一个人关心的,都是不该染指刑戒司,不该觊觎皇权被察觉。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死在江州洪水里的百姓和珍宝塔附近被匪徒烧杀抢掠的居民……这上百条人命,对于你们而言似乎根本不算犯罪,甚至连提都不值得一提,人命在你们眼里,真如蝼蚁一般吗?”
周显旸说完,甩开下摆,拉着相见,直接从皇贵妃面前大步离去。
相见看他不高兴,特意拉着他去了福宁宫,今日是显瑶来信的日子,她想第一时间看到。
惠贵妃如今可是皇宫中,最省心的后妃了,见了相见直叹:“幸好我没生儿子,这一个一个被贬被幽禁被丢进大牢的……没一个省心……”
说完看了一眼周显旸,又有些自悔失言,叮嘱道:“你们两个得多加小心啊。”
荣相见近来也生出些许高处不胜寒之感。幸好允王也被封了亲王,如今周显旸称病,允王开始被皇帝要求帮忙办事。可是他天生厌烦俗务,时不时就把皇上交代的差事带去静颐园,找周显旸讨教。他这份谨慎,周显旸自然明白。
两人一时竟然有皇上与七皇叔之感,让皇帝颇为欣慰。
岐王年少,如今被定了亲,不日就要大婚,估计婚后也要开始参与朝中事务。但他一心只想跟四哥一样,到军中历练,成为良将。
对于这些,周显旸看得很淡。一家手足,实在不需个个都你死我活。
他平静地喝着茶,看着相见展开显瑶最新的来信。
光线投进廊下,折射进殿内,笼着荣相见明媚的笑靥,她随着信的内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到信的末尾,那笑容又凝结在唇边,化作一缕僵硬。
“怎么了?”周显旸敏感察觉到了问题,荣相见抬起头,“没有那四个字。”
“哪四个字?”
“一切安好。”荣相见站起身,拉着惠贵妃的手,“这一次,显瑶送了几封信来?”
惠贵妃察觉事态严重,当即有些慌张,往内室去取信件,“四封!怎么了?”
荣相见跟过去道:“我跟她约好了,到北真国后给我的每一封信末尾都要写这四个字,自她嫁去两年从未间断。若没有这四个字,就是她遇到难事了。”
“啊?她能遇到什么难事?”惠贵妃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荣相见将另外三封信一一展开,分别是写给皇上、贵妃和明悦的,细细读了,都是寻常内容,与往日并无不同。
周显旸问:“你既与她有约定,那么自然有准备后手,对吗?”
荣相见点点头,着宫人拿了一碟子醋来,用一支干净毛笔沾了,在信纸背面开始轻轻涂抹。
惠贵妃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相见,又注视着信纸上的痕迹,很快,上头便有字显现。
大意是北真国主摔马受伤,病势渐沉,三王叔桑颜暗中串联几大部落首领,意欲夺位,弑杀国主与恩吉。信中还将参与的部落首领姓名一一列出。
“为什么?”惠贵妃不敢相信,“北真国主德高望重,部落首领们为何不继续拥护恩吉王子,要反呢?”
周显旸沉声道:“因为他太年轻,又娶了国朝的公主。”
惠贵妃不明白:“不是自国朝创立以来,就一直如此吗?”
“一直如此,便理所应当吗?”荣相见对这场浩劫是心中有数的,只是现在还没到出事的时间,“那桑颜算是个枭雄,他早就不满历任北真国主偏安草原,世代与我朝互市交好。有心取而代之,打破两国盟约,挥军南下。北真国主伤病沉重,便是最好的时机。”
“那显瑶怎么办?”惠贵妃眼泪都急出来了,周显旸和荣相见并未回答,惠贵妃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忙差人打听皇上在哪个宫里,赶去将此事禀报。
周显旸和荣相见在福宁宫又坐了一顿饭的功夫,她将上一世的事细细捋过来,又把显瑶信中交代的情况认真思索了许久。
显瑶在信中说,这些年已经通过恩吉的人,摸清了桑颜目前获得联盟支持的势力,想要老国主出手合力解决掉他们。
但是老国主并不相信此事,不相信他骁勇忠心几十年的好兄弟会谋反作乱,更不相信什么重生之言。他认为国朝来的这个公主,在挑拨北真国的内乱,导致他们兄弟、父子离心。国主便把恩吉身边的力量都强行调走了。只剩下当初陪着显瑶嫁过去的一干国朝侍卫。
否则,凭借显瑶的聪明与北真国主之力,早就剿灭那帮谋逆之徒了。
“唉!”荣相见有些气闷,这就是她一世都不轻易向人吐露重生之事的原因。除了显瑶和显旸,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其余人根本不会信她的话。
等到午饭之后,崇政殿果然把他们宣了过去。
皇上原本听闻此事将信将疑,待看见那字迹的确出自显瑶之手,又有些动摇。
此刻,细细朝荣相见问了一遍与显瑶的约定,见她是真心关切显瑶安慰,行为言辞坦荡,已经信了八分,只皇帝心中仍有疑影,他忽然问:“显旸,你说该如何应对?是否要出兵北上?”
周显旸淡淡道:“如今,显瑶身处异国,无法明着大兴兵马,否则会将她陷入险境。况且草原作战,补给线长,一旦粮草不济,大军就是送死。我朝骑兵在北真国的地盘上,也根本不占优势。说到底,这目前还只是北真国王权交替的内乱,我们犯不着主动深陷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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