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gu903();他今夜的举止言语很类似率真的孩童,叫冯玉贞联想起生病闹着吃糖的年幼四妹,对躺在床上的小叔子也移情升起一丝关照小辈的怜爱来。

因此言听计从,吹灭蜡烛,黯然的屋里映入清浅的月光。冯玉贞自知帮不上忙,搬来板凳守在床边,想等崔净空睡熟呼吸平稳后,自己再去堂屋,趴桌上将就一晚。

屋里寂静,仅存两个人的呼吸声,月光把冯玉贞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她几乎以为小叔子已经睡着,本打算轻手轻脚出去,床上的人却动了动,冷不丁地出声:“……今天那是钱婶子来了?”

他不提起这茬还好,冯玉贞再度神情尴尬起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这事。

那日从镇上回来,钱永顺非要将桌子搬下来,说是给崔净空的赔礼。冯玉贞虽知道两人的过节,却万不敢揣摩小叔子的心思,没敢拿主意,只好看着人抬进屋里。

而钱翠凤今天之所以来,则全是巧合了。两人在溪边浣衣时恰好抬头碰见,对方见着她,面上平白露出喜意,冯玉贞于是不明所以地被她揽着手臂走回家。

钱婶子先是旁敲侧击小叔子的婚配,冯玉贞清楚崔净空日后是要尚公主的,贵不可言,可她哪里能说,只以不知晓搪塞过去。

可对方仍不罢休,话锋一转,竟然拐到她身上。那是一个镇上的男人——钱永顺的木匠师哥,踏实肯干,问她意愿如何。

原来就是当时她没忍住多瞅了两眼,脸上带疤的男人!

这直接骇到她了,算一算上次有人找她说媒还是崔泽提亲,两辈子算上都十年左右了。冯玉贞匆匆摆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几乎把拒绝两个字写满脸。

这才恍然大悟钱家母子这些天怪异的行径意在何为,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崔净空堵在门口了。

可她自然不能一五一十给他倒出来,难为情不说,也不合礼法规矩,历来寡嫂改嫁一事,不避着小叔子就算了,哪儿会细说给对方听?

于是吞吞吐吐,一语带过:“钱婶子几天前就来过一趟,说是她家老三和你小时候闹过,她想最好把这桩陈年旧事翻过篇,给你又是抬桌子又是送榨菜,不过这几天你不在,这些好处倒是全跑我身上了。”

待解释了前因后果,又怕崔净空揪着这事不放,对方却没作反应,他转过身,从平躺到侧身朝向她:“嫂嫂一人在家,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兴许是黑夜掩盖下看不清具体神情,也兴许是对方这一晚接连难得展露的脆弱情态,她胆子也稍微大了一点,只当崔净空难受的睡不着,想听她唠会些家常。

“我前两天腿不得劲,闲着缝了几个荷包,去镇上买了些柴米油盐,还把荷包卖出去了;这两天想在后院圈一块地方,放点小鸡养大,这样隔段时间每日就有鸡蛋吃了,还能拿去卖……”

女人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崔净空心下一哂,现在她拿他当什么?需要哄的小孩吗?

只是示弱便轻轻松松骗她放下戒备的心防,实在好骗的很,可他转念一想又不算高兴,觉得可要看紧些,只是这么半个多月的功夫,一个不注意就有苍蝇嗡嗡绕着她飞。

冯玉贞还在不紧不慢的说,崔净空却没有精力再听,他呼吸难掩粗重,喉结滚动,眼睑发烫。

身体强硬地要把理智也拉下来一同沉沦。这原本是崔净空最厌恶的事,任凭他再如何云淡风轻,到底要为凡胎俗骨所困。

没水会渴,不按时进食会引发腹痛,薄薄的表皮擦破会渗血,更别提念珠引发的疼痛,像是年轮一样深深凿刻在他骨血里,难舍难分。

可今天他才意识到,泛滥的春情和所有他迄今为止感知过的疼痛截然不同,又麻又痒,又涨又疼。

书院里不是没有知人事的同窗,有一段时间他们私下挤眉弄眼地传阅一本秘戏图,他在毫不知情下也打开看过。

可只面无表情翻开几页便失了兴趣,两具裸露的人身丑陋不堪,被兽性支配的丑态毕现,不要说冲动,他心里一丝波动都吝啬。

可现下原本无趣的图上也骤然换上一副总是低眉顺眼的面容。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摧枯拉朽般将理智烧的半点不剩。

皎若明月的半边脸压在寡嫂的枕上,枕上散落的清淡苦桔香气萦绕鼻尖,如同把人亲手拥在怀里。他忽地睁开眼,汗珠随即从浓密的眼睫滚落,平静的湖面遂被激荡起一圈一圈散开的涟漪。

体贴、温顺的寡嫂哪里知晓,黑暗里崔净空眼尾泛红,目光牢牢锁住她温和、圆钝的五官,宛如一只腹中空空的饿狼。

第13章今晚回来

晨风从没有掩紧的门扉里吱溜溜钻进来,吹动她的额发,冯玉贞受冷,这才迷迷糊糊从床边支起身。

昨晚上她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多少,最后都把自己给说困乏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趴床边凑活了一夜。

腰背酸疼,她揉捏了两下肩膀,盖在身上的薄褥便滑落在地。

谁给她盖的?

冯玉贞捞起来,意识这才回笼,一看床上,昨晚躺在上边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床单也被扒了个干净,只剩被子和枕头。

崔净空已经走了,难不成大清早去书院了?

松松挽起发髻,嘴里唤他名字,屋里转了一圈,院子里也没找着人。

只发现竹竿上挂着的那张床单沿着边缘往土里滴水,瞧着是崔净空早上起来洗的。

这个小叔子怎么老同她抢活干?

冯玉贞对此却很有些苦恼,小叔子虽然在自己床上歇了一晚,可被褥到底还是自己日夜贴身盖的,被小叔子亲手搓洗……

这么一个月下来,崔净空又是做饭又是洗床单,一副敬爱寡嫂的姿态,几乎同植根于脑海里那个玉面修罗是两个人。

她心下无奈,来溪边醒神,清晨溪水浸透寒意,凉水扑在脸上,直冻得打哆嗦,鼻尖发红。

这几天一家不速之客飞来老槐树安家,冯玉贞正在树下打扫落叶,小喜鹊便从巢里踉踉跄跄飞出来,它还很不熟练,“喳喳喳”绕着她打圈。

她伸出手,这只肚子雪白、两翼青绿的幼鸟便落下来,拿幼嫩的喙啄她的掌心。

冯玉贞摸摸它圆圆的脑袋,忍俊不禁的逗它:“好啊,每天就知道讨米吃?家里的米这几天都要叫你要吃一半。”

在山林间仍弥漫白溶溶雾气的时候,他的背篓里已经压了一大半的柴火,上边都是随手采摘的野果。

五步远的草丛窸窣作响,崔净空回去的步伐一滞,反手握住斧柄,冷声道:“谁?”

他缓缓抽出斧头,却见草丛里跳出一只金丝虎——俗称橘猫,圆圆滚滚的极为滋润,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苦桔味,以为是附近的女人照例来给它上供。

正喵喵叫着上前蹭来人的腿,却迟疑停在半途,仔细嗅闻,又渐渐变成了一股森然的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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