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觉得饿得厉害,而且非常口渴,头晕脑胀。虞长乐看到敖宴床边有一只杯子,就慢腾腾地往那边挪动。
“吃东西,别饿死了。”
门又砰地一声被打开,敖宴黑着脸走进来,把托盘重重放在他床边上,又把虞长乐手里的杯子一把拿走,道:“隔夜的水,你能喝”
敖宴把他拎回床上,又步履匆匆地去倒水。
托盘里是清粥小菜,虞长乐默默地开始吃,心想自己好像真的有点麻烦。但是这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好像也不错。
敖宴把水接回来,虞长乐捧着水杯。“我睡了。”敖宴躺到床上,闭眼宣布。
“还有一件事。”敖宴躺了没多久,又开口道。
虞长乐问:“什么事”
“灵契,消失了。因为那股灵力。”敖宴状似随意道。
虞长乐一怔,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原本套着金环的手腕空空如也,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还提醒着他这里曾经有一道灵契。
这道灵契足足把二人栓了两年多。如果没有这道灵契,虞长乐和敖宴可能在初遇后就分道扬镳了,不会一起进入映鹭书院,不会发现他们曾经年少时便相逢与山海宴上。
甚至没有这灵契,虞长乐在水下那次就会死了,等不到一条活在水中的龙给他渡气,把他救出深水。
而敖宴则依旧漂泊在天地间,见到有趣的就落脚片刻,而后便生厌离开了。他不会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小小的书院停上两年之久。
现在,灵契忽然被解开了。
最开始敖宴最想解开灵契,两年之间,虞长乐也不是没有那么一刻两刻的时候生出过“如果没有灵契就好了”的念头。毕竟十里的限制非常不方便,二人甚至不能一人待在山上、一人到星盘镇去晃晃。
但突然就这么解开了,虞长乐反倒有种莫名的失落。
他捧着水杯,有些没滋没味,试探着笑问:“那,我们敖二公子是不是就要飞走了”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必须要待在一起的理由了。两年里,虞长乐也交了这么多朋友,可是
可敖宴毕竟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重要到,都有点不像朋友了。
“你傻吗”被子里传来敖宴没好气的声音。虞长乐心中微紧,道:“嗯”
敖宴道:“你乱想什么我好好的飞哪去,回龙宫吗”
虞长乐微微睁大眼睛,而后弯起唇角,点头:“嗯”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为什么只是晕倒敖宴就这么担心。拐钱婆的灵契,非身死不得解,敖宴是以为他要死了
虞长乐又有点心酸又有点好笑,冲口而出道:“我没事的。”
敖宴睁开眼睛看着他,偏过头不屑地哼了一声:“谁要关心你了我只是觉得稀奇,我睡觉了。”
灵契,身为东海龙族的敖宴走没找出解开的办法,却被一个疯道人一股灵力就解开了。虞长乐不由把道士甲的身份想得更神秘了一点。
“你睡吧,我也睡了。”虞长乐吃饱喝足,躺下道。
敖宴道:“去,别吵我。”
两个人对话像幼稚的小孩子一样,虞长乐却觉得很开心,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已经过了晚饭点,虞长乐这才跳下床恢复了闹腾。沈明华和欧阳苓都来看过他,虞长乐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自己昏迷期间一直在发高烧,连先生们都束手无策。
沈明华道:“我都没想到敖公子有这么细心,啧啧。”
“先生喊你去问话呢。”欧阳苓道。
敖宴睫毛动了下,醒了。
“我们吵醒你了吗”虞长乐歉然。
“没有。”敖宴气色已经恢复了,“问话我也去。”
他好像还是放心不下自己,虞长乐吐了吐舌头,道:“那我们走吧。”
二人来到明志殿,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幽幽光线中,锦衣紫袍的青年端坐在太师椅上。他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琉璃镜上细细的金链折射着暖色的烛光。
敖宴蹙眉:“敖宸你怎么来了”
敖宸手中端着一只瓷白的茶盏,磕了磕茶杯盖道:“阿宴也来了虞公子好。”
若是只看这位景清君,虞长乐会以为这是一次老友的围炉夜话。但他对面的浣纱先生面上却没什么笑意。
虞长乐立即猜到,这是为了九星令的事。
果然,敖宸道:“人间山雨欲来,本君想把本君的弟弟带回龙宫。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景清君还是当问一问泽流。”浣纱先生道。
敖宸看向敖宴,笑意不减,呷了口茶水,却透露出威压。
虞长乐发现这两兄弟虽性情差别很大,但骨子里透出的强势却是一模一样,敖宸只是坐在这里,就没有任何人会忘记他是未来的东海龙王,此时的龙宫太子。
敖宴皱起眉,不悦道:“我不回去。”他从来不喜敖宸的做派,说话圆滑,滴水不漏,连一句重话都没有,机锋全在柔滑的话语之下。
“阿宴大可放心,”敖宸笑道,“本君也可让虞公子随我们一同回去。”
忽然被提到,虞长乐“嗯”了一声。仔细一想,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
“你想去龙宫么”敖宴看向他,浣纱先生的视线也落到了他身上。虞长乐想了想,道:“现在对你和我来说,龙宫确实比人界安全。”
敖宴道:“你只要说你想不想去就行。”
“不太想。我还是喜欢人界。”虞长乐摇头。
敖宴冷声道:“听见了吗我不回去。”
“可惜了,”敖宸忽而笑了下,笑意比刚刚的笑面真实多了,“虞公子不去,阿宴自然也就不回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强带人走。”
他站起身,对浣纱先生行了个鞠躬礼,道:“那阿宴就留在书院了。本君先走一步,先生再会。”
浣纱先生颔首道:“劳烦景清君这一趟了。”
敖宸走出明志殿,虞长乐便将昏迷的始末与浣纱先生说了。
先生们并不知道自己师门的白怀谷和刺花之间可能有关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隐瞒了道士甲和自己说的那句话。
浣纱先生搭着他的手腕,探知了一下脉象,道:“你体内灵相并无变化。”
“我自己也没觉出什么异样。”虞长乐诚恳道。
浣纱先生微微蹙眉,又探知了几遍,仍无异样。好像那疯道人就是干来打个招呼似的。
“这些天先注意,不要动用灵力。”她最终道,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你二人也早点去歇息吧。泽流,你这些天注意一下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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