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里漆黑一片,虞长乐捏出一张燃灯符,照亮了一小块区域。他拿起一只小坛子塞进乾坤戒里,低声道:“走”
他想,好像意外的顺利,不知敖宴那里怎么样了。早知一个人就这么轻易地摸到了小库房,敖宴只需要待在小院里等汇合就好。
正在此时,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咯啦”声。虞长乐回头,见放坛子的桌上掉下一颗小小的弹珠。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了:是利用重量制作的机关,少了一只坛子,机关立刻会启动
来不及多想,虞长乐抓着粉衫少年冲出了库房。身后森冷的唰唰几声,一排箭簇擦着他钉在了地上,再晚一步就要变成刺猬了
粉衫少年脸色苍白,虞长乐安慰道:“没事,事态还能控制”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粉衫少年忽然全身战栗起来,脚下不稳地撞在了花架上也仍无所觉,抱着头,惨白着脸蹲下来,手死死地抱住头。
“怎么了”虞长乐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我想起来了。殷子闻我叫殷子闻。”殷子闻怔怔地盯着那一排箭镞,嘴唇不住地发着抖,牙关打战,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想起来”,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之前不是不愿说,而是忘记了吗
虞长乐手试探着碰到他的肩膀,他却猛地尖叫起来。殷子闻这副模样,简直是恐惧到了极点才会有的表现。
“啊啊啊”
这一声尖锐又凄厉,几乎像见了鬼,刺破了平静的空气。虞长乐暗道不好,下一刻,楼里就开始嘈杂起来:他们被发现了。
红色,花,血。沾着血的花朵。
银晃晃的刀剑,暗处飞来的箭镞,满地破碎的珠玉,脂粉的香气,涂了一地的胭脂,大滩大滩的血迹。
殷子闻感到喉头被摄住,分不清是快意还是痛苦。像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轻喃,时而笑着,时而满含危险。辨不出男女,辨不出年纪。
“他怎么还不醒”
身体的感官逐渐回来了,那奇异的声音褪去,殷子闻听到了一道男声。年纪不大,带着烦躁,冷冷的。
殷子闻竭力想动一动手指。
另一道声音回道:“估计是吓到了吧。嘴唇都没血色了。”
这声音带着股活泼劲儿,轻轻快快的,像山涧在石滩上跳跃。话音落,不知什么乐器吹出的小调悠扬飘落。
他分辨出这是那个“姐姐”的声音,作为女子低沉了些。殷子闻莫名安心了一点,意识终于回落到了躯体里。
殷子闻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马车里。马车看着有点破烂,顶上还有一个刀口。两人对话是从外头传来的。
他撩开马车帘子,看到一双晃悠的小腿。黑靴笔挺,修长,袜裤雪白,再往上是红衣的下摆,像是有个年轻人坐在马车顶上,一边晃着腿,一边吹着小调。
“终于醒了”前头的马匹上坐着一个黑衣的青年,闻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青年俊美锐利,目光里带着冷意和探究。殷子闻错开了视线,探出帘子往上看那个“姐姐”。
一个穿着红色圆领袍的秀丽青年坐在马车顶上,肩上随意地披着一件蓝色锦衣。骨节分明的手举着一片柳叶横在唇边,一边无聊地晃着腿一边吹着歌。见他出来,青年放下叶子,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笑。
三千春光,都仿佛汇聚到了那双微弯的桃花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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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一问天机
一瞬间,这一幕好似与记忆里某个凌乱成碎片的片段重叠了。殷子闻感到头晕了一席,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殷子闻”虞长乐打招呼,“昏迷之前,你好像说你叫这个名字。我叫虞长乐,那位叫敖宴。”
他看着敖宴眼中闪过一丝戏弄,哈哈笑了起来:“是我的侍卫。”
敖宴冷哼。
殷子闻“嗯”了一声,声音也似奶猫一般。他目光中露出疑惑,道:“你不是姐姐吗”
敖宴毫不留情地笑了出声,虞长乐挠挠脸颊:“那是情况特殊,不得已而为之。”
“我看你倒是很乐在其中。”敖宴斜看他,一字一句道,“我的小、少、爷。”
虞长乐吐了吐舌头,转向殷子闻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你脑后有遭过击打的痕迹,大约是因此才失忆的。”
他没有说,在把殷子闻背回马车检查脑后伤口时,还在殷子闻后颈发现了一些伤痕。这些伤痕里有咬痕,还有鞭痕。不像是新伤,最旧的已经很淡了,错综地蔓延到衣领之下,印在奶白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你能想得起来什么吗”虞长乐问。起初他觉得殷子闻的眼神太干净,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想来却是失忆的原因,实际并非如此。
“我只想得起来自己的名字,醒过来就已经在那里了。”殷子闻有些低落,他摸了下自己的后脑,看着手上蹭到的枯血,“有点儿疼,但是好像没有很严重。”
虞长乐微微皱了下眉。那伤口绝对不能说不严重,到现在还结着血痂,这只能说,殷子闻对疼痛的感知力已经十分淡薄了。
他不愿意去想殷子闻之前遭遇过什么,有些高层和有钱人,会有许多令人犯恶的爱好。而且殷子闻为什么会被丢弃在红药阁,也很让人不忍去猜测。
殷子闻对着虞长乐歉意地笑了,道:“谢谢公子。我什么也下不起来,也无处可去”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虞长乐笑道,“你要跟着我们吗”他打定主意,不会让殷子闻回去了。
敖宴没有反对,道:“多带个人也无妨。”
“谢谢你们”殷子闻露出了两个小酒窝,目光闪闪,“我会有用的,不要抛下我就好。”
这还是个少年呢,虞长乐心里微叹了口气。
“我昏迷了很久吗”殷子闻道,“没有耽误你们什么吧”
虞长乐道:“没有。我们刚刚想研究一下桃花醉。”
殷子闻点头,目露好奇,像是在期待有是有点紧张,不知这两人为何要偷一坛胭脂。
虞长乐把那只金色的小坛子在手里抛了抛,四面上下仔细看了一圈,只有花纹,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殷子闻一直看着他动作,忽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但是或许在里面呢”
“嗯,坛子里头也是要看的。”虞长乐看了他一眼,一般人是从外向里一层层地寻找,但殷子闻却脱口而出,好像很明确会在里面发现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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