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怒道:你!
他这句话倒恰好戳在了白意的痛点上,今日在灵堂上,白意本就跟白果飚着一口气,两人皆是伯府出嫁嫡子,身份本是相同,但人生却在出嫁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果是皇家儿媳,又有静王时刻在背后为其撑腰,故而连个重礼都不必做,而他却仍旧要对着灵牌叩拜
许是攀比心作祟,故而白意在为昌平伯敬香后,只潦草叩了三个响头,便用头晕的法子给躲过了后面的叩拜礼。
他是出嫁子,族中为了维系姻亲之前的关系,便只对他今日的料槽行迹半睁半闭着看,何氏也是心疼自己这如今剩下的唯一亲子,更不愿他受苦,后头更是将人拉在身边,叫他跪坐在蒲团上烧烧纸,也同自己说说话。
若是没有对比,今日这事就算罢了,可偏生跑出来一个白恪,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还一路从伯府正门跪拜进来,可谓是做足了孝子的模样。
这又要何氏跟白意怎么忍?
白雨薇这时也看出事态一转,原本喊着白恪不孝子白眼狼的众人没了声息,眼下连一句难听的话都再说不出口。
哥哥!白雨薇眼珠一转,呜呜哭了两声,跪着爬到白恪身边,抱住他就是一顿嚎啕,哥哥,父亲没了!爹爹没了!
白恪被她扑的眼前一阵发晃,头脑嗡嗡嗡地作响。下意识地,白恪猛地将白雨薇拥开在身前,捂着额头,单手撑住地面。
白雨薇被推坐在一边,愣了两秒,眼底闪过一道怨恨的神色,却看到白恪不舒服的姿势,便又挨过去。只是她这次学聪明了,全然不去触碰白恪,装作焦急地模样说:哥哥,你怎么样?
白恪捂着头,说不出话。
还好吗?突然,他眼前出现了一块锦帕,熟悉又略带关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快拆人去叫太医来。
是白果啊。
白恪恍惚地想到,整个人几乎快撑不住地摔到地上,幸而白果贴身的小厮手脚麻利,适时地将人扶住,而后又在自家主人的目光中,将人搀扶到了一旁的蒲团上。
多谢。白恪无力地低声道谢。
白果却在他身边摇摇头:不必,你先别说话,养养精神,好等太医来为你包扎。
白果身为静王妃,在灵堂中分量也是有的,他一开口,声音虽高,却也被灵堂中的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就是再想找白恪麻烦的白意也只能暗暗消停下来。
何氏眯眼看着,心中不知是何打算,但也没再为难白恪。
昌平伯下葬的时辰是宫人提前算好的吉时,太医刚来替白恪做了包扎,便也到了时辰。白星移身为世子,自是要给昌平伯扶棺,何氏为妻者,也要一同跟着哭灵,而出嫁的子嗣则不必。
白恪养了一会儿精神,见棺起出发,虽还有些无力,却仍旧坚定地跟了上去。
白果拧拧眉,留在伯府中,着实对他有些担心。
但好在一路上相安无事,待众人归来,白恪随落在队伍最末尾,脸色也瞧着十分难看,但好歹还是坚持了下来。
来祭奠昌平伯的世家友人此时已然离去,只留下伯府众人与白氏族老。
何氏便在此时开始兴师问罪起来。她细数了一番李氏迫害自己嫡子的罪责,又将李氏与白恪私自逃离伯府一事翻出来讲,直接便要定了两人的罪。
谁知就在她质问白恪李氏去向,白恪却一句也不同她说时,旁边一直充作旁观的谢临却开了口。
只见他抬起手边的茶盏,语气不咸不淡:夫人,官府拿人也要看证据,你只说李氏害你嫡子,那么证据呢?
何氏早就想到静王或许会帮着白恪这小畜生说话,脸皮扯起,假笑说:殿下说的证据我自然是有的。
谢临点头:既是有证据就好办了,伯府与我静王府好歹算是姻亲,是皇亲国戚,妾室犯错,谋害伯府庶子乃是大案,当将证据提交宗人府,好叫宗人府仔细替你审审。
何氏却面色一僵:殿下说的重话,这又何必?李氏不过是区区贱妾,哪里用的找劳烦宗人府的大人?
谢临淡淡抬眼道:虽是区区贱妾,可夫人却也没有直接动用私刑的道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不过是伯府的家事。李氏勉强说。
白果则说:伯府的家规里万没有随便要人性命的夫人日此不愿将李氏提交到宗人府,可是心虚了?
他这话说的直接,何氏眸色一狠,却按捺住面色不变,飞快道:不是。
白果说:那就按流程将李姨娘提交宗人府候审。
白恪自然肯定李姨娘未曾对何氏嫡幼子下过狠手,神色倒是坦然无比,并配合说:夫人若是同意,姨娘她自然会配合审查若姨娘洗清了冤屈,还请夫人换姨娘一个清白名声。
何氏胸口一闷,几乎气得说不上话来。
白氏族老们闻言,也觉得合适,只不过还是有人捏着李姨娘与白恪二人擅自离府说话,并称应该加以惩罚,不然那就是真的没了规矩。
而白恪却道:那天若不是我回府及时,姨娘早被夫人身边的嬷嬷给掐死了夫人认定了姨娘是杀害弟弟的凶手,对姨娘恨之入骨,我与姨娘又怎么敢继续呆在府里?只得匆匆逃出府去,过起那隐姓埋名,四处流窜的日子。
白氏族老凶着脸却也无话可说。
谢临看白恪一眼,淡淡道:这事最开始既是夫人做的不对,那如今便双方都不做追究了罢,昌平伯刚去,小世子还未成年,夫人可还得好生看顾
何氏心底一紧,赶忙看向白星移。
白星移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听静王殿下说话提到自己,更是手足无措地想要站起来行礼。
白果见他有些呆愣愣的,忍不住唇角一弯,倒对这刚过继到府上的小世子并无恶感。
而白意见自家母亲落了下风,心有不忿想替何氏说两句话,却被顾子修拉住,一眼瞪视。一旁,白雨薇看戏看得倒是爽快,但她高兴看到何氏被静王与白果双双打击,白意却眯起眼,已经在心底打算等回府之后要怎么整治起这个还学不老实的庶妹来。
事情以李氏自愿入宗人府接受审讯告一段落,当羁押她的官差在京郊一户农家将她带走时,李氏才得知了昌平伯逝世与儿子在伯爷下葬那日所作之事。
这个争宠争了一辈子的女人得知昌平伯离世,表情间的怅惘不似作伪,而又听白恪磕坏了脑袋,神色更是焦急,幸而官差得了静王府的吩咐,只跟李氏说了白恪如今在伯府好好养伤,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被官差带回京都。
宗人府审案的能力素来一流,不到七日便还了李氏青白。
白果在府中听到消息时也不免松了口气,说实话依着他对李姨娘尖酸刻薄,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敢使的脾性了解,还真不确定何氏嫡子的早夭是不是跟她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