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栩尤不死心,循循善诱道:“我若感觉累了,找个地方坐就是,你们姜家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你细想想,见旁人就罢了,可今日是我头一回见你阿娘,她看我坐在轮椅上,以为我是个废人,难免会替你委屈。”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翟栩的心思向来细腻,这是多虑了。只要她在夫家无人欺负,衣食无忧,阿娘就很知足了,怎么会对翟栩挑三拣四呢。更别说翟栩哪怕坐在轮椅上,看上去也是不输人的英朗,阿娘见了必定高兴。
她柔声劝道:“你放心,我阿娘不会替我委屈的,她自己身子也一向不好,只怕怜惜你还来不及。你今日肯陪我回家,人看着又健朗,哪怕腿脚不能多走,她也一定高兴坏了。”
她的话句句在理,让人安心,翟栩被她堵的无话可说。他于是安静了一会,在姜沁言以为他妥协了后,翟栩沉声执着地说了句:“我想自己走。”
姜沁言不了解他今天怎么了,他从来不是逞强的人,在家里都绝不肯走到院子外去。
她认真看着他的倔强的脸侧,他的剑眉浓长,脸廓分明,此时唇齿微抿,是她少见的坚持,以及少见的不冷静。
那表情,就像跟她闹别扭的那段时间她想到了。
姜沁言轻轻喊了声:“三爷。”
翟栩张了张嘴,想起什么,故意偏着脸不回。
“三公子。”声音婉转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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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翟栩干脆闭上眼睛。
姜沁言认输,知道他什么意思,干脆利落地按他想听的喊了句:“翟栩。”
她说话声音柔柔软软的,夜里若跟她谈心,听着听着就会想睡觉的。唯有喊他名字的时候,清脆响亮,他听过一遍,就想天天听了。
翟栩嘴角一勾,睁开眼睛:“干嘛”
姜沁言盯着他的眼睛,本想问他,是不是出于自尊,不肯让程沣看见。她知道他还在介意,姜沁言后来跟听语、素儿坦白了信件这事,得出的结论是,是个男人都会生气。
只怕问出口,他不会承认还反而生气。
姜沁言不愿意惹他不高兴,把话忍了回去,她轻抿了抿嘴,笑说:“夫君一表人才,本就让人不敢见之惭愧了,纵然暂时不便多走,也不输人分毫。等你好了,你不想走都不成,今日让我推着你吧,好吗”
她眸子潋滟如秋水,微翘的长睫毛颤随着笑颤动,任凭什么样的男人看了,也不能不顺着她的。
这姑娘学坏了,为了让他乖乖坐轮椅,竟学会了用花言巧语哄人。
心里十分高兴,面上只显露出五分,淡淡的叹气:“好吧,听你的。”
到烟云镇时已是巳时末了,做饭早的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镇子上不比宴京城繁华,倒也算人烟稠密,好一派热闹。
马车在姜家宅子外停下时,姜继兴已提前收到信,正在大门口等候。没有女婿女儿回来,老丈人站在外面迎接的道理,可他的女婿那是侯府公子,跪着迎接也不为过。
故而姜继兴反倒站出了自豪感,巴不得过往的人知道,他那侯府公子的女婿要上门了。
姜继兴一大早收了快马传来的信,夫妇俩立即就准备起来,得意是得意,也对新女婿这毫无预兆的上门感到不安。
按理该提前几天通知,如此匆忙,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本就是嫁女儿去冲喜的,姜继兴也知道翟三郎必是重病不起。更有甚者,还说这翟三郎命不久矣,活不过这个冬天。眼下虽并未听到坏消息,许是身子逐渐康复了,可也不至于这就能下床走动了吧
纵然心中有再多疑虑,姜家上下还是热情招待这位贵客。
马车停稳,小厮模样的人立即跑过去,摆上马凳,将车里的男子扶下来。
翟栩衣着青色回纹外袍,外披着件纯白狐裘,头束银冠,腰间坠着一枚玉扣。一张脸淡漠俊朗,背直肩宽,气宇轩昂地下了车。
看到的人忍不住赞叹,好一个清贵的世家公子。
姜继兴跟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不可置信,这是那个病的快死了,不得不娶他女儿去冲喜的姑爷
说他有病,谁会信。
翟栩下了车,看都没看眼前站着的人们,转过身,扶姜沁言下了车。见姜沁言出来,众人这才确定,果然是翟家三郎没错了。
姜沁言亦是狐裘广袖,金簪玉钗,哪里还是在家时粗衣无饰的五姑娘。姜夫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生出了无限嫉妒来,一个贱婢的女儿,竟真飞上枝头了。
“姑爷、沁言,一路累了吧。”姜继兴快步上前迎接,“快里面坐着歇歇,喝口茶,宴席在准备了。”
“老爷,夫人。”面对姜继兴的热络,翟栩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父亲,母亲。”姜沁言欠身行了个礼。
“哎,快里面走。”
“爹爹稍等。”
姜沁言扶着翟栩,坐上求玉推来的轮椅,这才往里走。
姜继兴愣了愣,明明见翟栩脚步稳健
,怎么又要坐轮椅了,“姑爷身子还没大好”
翟栩脸色冷淡:“哪有那么快。”
“是是,养病须得时间。”姜继兴谄媚道:“姑爷身子如此,还陪沁言回来,是沁言不懂事。”
“沁言想她母亲了,”翟栩顿了顿,声音冷漠地解释:“是明姨娘。”
“我也刚好想来拜见府上诸位。”
姜夫人尴尬地笑笑,趁机奉承道:“咱们虽是初见,也曾听过姑爷的名声,今日见了,真是人中龙凤。”
翟栩冷笑,“夫人过奖,我不及姜举兄弟,小小年纪就胆识过人。想必是老爷跟夫人家教甚好,若再过个几年,翟栩也帮不上忙了。”
姜继兴脸色一变,听出来话里的不高兴,忙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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