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邬梨把家搬到安丘,安顿下来,已经到了七月上旬。
邬梨的娘赵氏一辈子小心,在邬陶氏的严苛下,不晓得脱离了族里住出来,有多舒服。只是见着自家儿子待万音实在殷勤,有些不得劲,不过万音长得水灵,手也巧,还开得一家绣庄,虽说是抛头露面,但是穷家蔽户的女眷又不是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于是赵氏倒也能接受,还被万音邀了往家中做客,相处算得和睦。
邬梨大松了口气,同魏铭道,“我旁的都不怕,就怕后院起火!”
魏铭笑话他,“你还没成亲呢,起什么火?”
“不然!待我考中回来便要提亲,这不是先防一手吗?倒是你,年少成名,若是今次中举了,有大官留你做女婿,你做是不做?”
他说这话,原本就是笑同魏铭玩笑一下,谁想魏铭脸色忽的一僵,方才说笑的闲情雅致一下没有了,整个人被不明的浓雾笼罩着。
邬梨心下一惊,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对劲的?
他赶忙补救,“我可没说你做上门女婿,你紧张什么?”
魏铭摇了摇头,身上的浓雾一般的情绪一散,微微弯了嘴角,“只要你别被金银名誉蒙了眼就行,不用管我。”
邬梨啧啧,心下一松,“不用管你,看样你已经有数了。”他又啧啧两声,往一旁同段万全说事的崔稚身上瞟了一眼。
魏铭笑哼了一声,不理会他,邬梨却道,“你要是着意了,可要看紧了!别大意喽!”
看紧有什么用?有些事不在于看紧不看紧。况且他虽然不小了,但有些人还小呢!
魏铭继续收拾他的书,听见崔稚那边飘过来声音,“没找回来?姜家人怎么说的?”
说的是姜家的事。
魏铭走过去,“怎么回事?”
“全哥说,他们从徐州回来,得了我们的信,特特去姜家问了,姜决说姜驰姜巡检倒是回来了,但是那位姜姑娘还没有,说是人走了,没见到。”
这可奇怪了。
段万全还补充,“姜巡检还在派人找那位姜姑娘的下落,不过目前没有什么线索。”
崔稚看了一眼魏铭,魏铭给她摇了摇头。
姜家一日不接回那位姜姑娘,崔稚就得继续扮演余公外孙女的角色,幸而崔稚乐在其中,完全不觉得别扭,道,“找到再说吧,反正我不急。”
倒是袁大当家又跑没了影,只是托崔稚替他再关照一下兄弟们,给兄弟们找点事情做,免得闲下来生事。
袁大当家既然说了这话,可不是空口白舌的,段万全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崔稚,崔稚当时还莫名其妙,打开一看,闪瞎了眼——满满一袋金叶子。
“全哥,我知道了,还是你厉害诶,同我这个文财神做兄妹还不够,转过身又娶了一位武财神!”
段万全都要不好意思了,魏铭在旁拍了拍段万全,“沾沾你的财气。”
“魏大人,你应该沾沾我这个文财神身上的文气!保你考得过!”
魏铭却不理她,“沾了你的文气,只怕要考不过来。”
毕竟连书都读不顺溜。
崔稚笑着小声问,“你若是考不过,是不是孟小六就可以当解元了?”
前世,孟中亭一路小三元,到了乡试,更是那一届的解元!不过今生有为大人在,孟中亭中解元就不太可能了。
魏铭摇头。
“怎么?”崔稚不明。
“孟小六并不是这一届的解元,反而落榜了。”
“啊?”崔稚怔怔,孟小六的解元竟然不是这一届,虽说今生可以错开魏铭,还有考中解元的机会,可他这一届岂不是要落榜?!
“哎呦!”崔稚没想到时间差的问题,当下听了,想到孟中亭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心疼。
魏铭见她如此,皱了眉,“举业这种事,总是说不准的,我虽是两榜进士出身,但若是遇上了治学理念不符的考官,也很有可能落第。”
“你都有可能落第,那孟小六不就……”崔稚一时没说下去。
魏铭瞧见她这个样子,张口闭口小六,眉头又是一皱。
——
安丘众学子,同邻县高密县窦教谕带来的众秀才,并成一路浩荡的人马,往济南去了。
这一次段万全没有跟着上下打点,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牙人了,他是五景酿的大总管,崔稚和冯老板把运送酒水的人物全然交给了她。除了扬州这种远途的,附近青州、莱州到兖州、徐州,都是五景酿的畅销地,段万全运输,跑生意,再加上寻找行踪不定、大仇待报的袁大当家,他这工作倒是做的快活。
安丘和高密众学子有两位教谕带队,又都是秀才身份,一路吃穿住行自不必提,待到了青州府城,停下歇息。
一路跟着耍玩的崔稚,伸着脑袋盼着孟中亭,一直盼到红霞飞在西山,孟中亭总算来了。
崔稚打眼瞧见孟中亭和松烟都背着包袱,她就笑了,朝着两人招手,魏铭和邬梨也走了过来,邬梨问道,“咦?小六爷怎么来了?要跟咱们一道走?”
不用等孟中亭回复,崔稚当先道,“那是自然!”
第383章牵绊
孟中亭说要同众考生一道去济南,崔稚最高兴,魏铭若有所思,邬梨直接问道,“你不用同你族人一道吗?你们孟氏一族每年都有好多人乡试吧?”
他这么问了,崔稚和魏铭也看向了孟中亭,孟中亭连忙解释道,“族里还要耽搁几天,我先同你们一道便是。”
寻常人家的秀才,还是两只腿走路为主,孟家这样的大家族完全不必,族里自然出钱以马车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