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只肯出沈博瑾欠债的一半,还耸耸肩无所谓道:“如今这宅子是我的,又不是沈博瑾的,你们可没道理再来收宅子,肯给你们钱,还是我为人仗义。”
那赌坊里的人看了半天的戏,没料到自己被这丫头给耍了,领头那人几乎怒不可遏,然而打量着冷眉冷眼的沈青,暗地里记住了这对姐弟,还是不情不愿的拿了钱。
总算是走了。
沈家母子几乎被吓得虚脱,让下人搀进了前厅里,不等喝口水,沈府里又来了群官话口音奇怪的陌生仆从们,冲着沈娇沈青见礼。
那群人直奔后院而去,大伯母不放心地出来问了声,“这是什么人?大晚上的闯入我后宅作甚?!”
“大伯母你可小些声吧!”沈娇示意她快进前厅,捂着胸口说道,“这是我家最凶的那个吴娘子,管着我们八个钱庄呢,我平日里一被她看见,就要挨骂。”
正说着,在门口探查的沈青已经飞快地回来了,“吴娘子真过来了,阿姐你动作快些。”
撇下了满头雾水的大伯母,这对姐弟居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溜了。
“什么吴娘子?”沈博瑾不满地嚷嚷,“这是来我家撒野了?!”
迎门进来的确实是个身量高挑的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暗红色比甲撒花裙,她看着便气度不凡,一进门便皱眉打量了眼,“花了一万两银子,就盘下了这里?”
茜玉在她身旁陪笑道:“是咱们老爷自小长大的宅子,有这份情谊在,倒也不算亏。”
这大概是江南沈家那边的管家。
大伯母心里有了计较,心里厌烦,脸上却也只得扯出一个宽和的笑来,迎上前去问道,“这位吴娘子,可是二叔家里的管家?”
她态度和善,吴娘子却是不搭理,听了茜玉耳语一番后便点点头,“来人啊,把后院收拾出来,该扔的都扔了吧。”
沈博瑾大怒,“你在我家放肆什么?!”
茜玉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大公子,如今这宅子不归您家了,我们姑娘的私己产业,都是托吴娘子给管家的。”
那吴娘子像是才看见他们一样,“这是沈大伯母?”
不等沈家母子回话,她便自顾自说道:“既然宅子归了我们姑娘,闲杂人等自然是不能继续住在这里的,少不得要请二位挪个住处。”
“挪?”沈博瑾气得眼前发直,“……沈娇,沈娇她人呢?!”
一旁茜玉冷下了脸,“沈大公子,我们姑娘睡了,您再这么嚷嚷吵着她,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事到如今,一切都分明了。
大伯母死死抓住了身旁儿子的手,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好你个沈娇……好你个沈娇,做局来抢我家祖宅?!”
“大伯母这话可就说岔了,您儿子自己把宅子赌输,我们姑娘好心替你们还清了赌债,怎么能这样含血喷人呢?!”茜玉抢白道,“再说,我们带来的东西并着太后娘娘的赏赐,每每落入沈家库房里,过不几天必只剩了十之一二,问起来就说什么老鼠、外贼,这笔账我们还没好好算呢。”
吴娘子只是冷笑,“不想,这破宅子里还有老鼠?罢了,你们若是自己不搬出去,那就休怪我让人来替你们搬了。”
前院那处鸡飞狗跳,沈娇恨不得扒在院门口偷看,奈何被襄金拽回了屋子,还要被唠叨,“姑娘,虽说那对母子着实可恨,然则你也不好明面上与他们闹得太僵,坏了名声可不值当,快别露面了。”
想起今晚这出事,襄金几乎感慨了,“不过奴婢瞧着您今夜这手段,可真是高明,往后呀再不必担心您叫人欺哄了。”
她早觉得这大伯母不是好东西,可惜沈娇心软又容易信人,她作为下人,本来不好开口挑拨主人的关系,原本还愁着要如何暗示她们姑娘。
现在好了,顺顺当当赶走了沈家母子,沈娇只觉得心满意足,“吩咐人准备些东西,我明天还要再去一趟陆府。”
“不然就让旁人去?”襄金不大放心,“我瞧着那林大人像是,不大赞同姑娘你去陆家。”
林景珩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告诫沈娇不要牵扯进里面,必是有缘由的。
襄金确然有些担心。
话还没完,沈娇就冷哼了一声。
林景珩原本就是四皇子的人,别人不知道,他却一定知道陆清显的真实身份,而且一直暗中庇佑此人。
他不希望沈娇和陆清显过多接触,并非担忧沈娇,却是怕她察觉出陆清显的身份,坏了事情。
毕竟她的母亲三公主,就是当年害得四皇子承位失败的主谋。
只是……
沈娇不相信。
上一世,齐国公一口咬定她母亲主谋了当年了宫闱祸乱,又有大伯母和沈博瑾偷走了沈娇的存着的母亲与太后互通的书信为证。
母亲从来不提这些旧事,当时就连沈娇几乎也要信了这套说辞,被新朝的那帮大臣当做靶子,又让林景珩有借口将她囚禁在了破院子里。
可这样一来,她手里的传国玉玺又要如何解释?
如果母亲真的是支持二皇子、又替了二皇子假意背锅远遁江南,她何必要拿走传国玉玺,致使二皇子以及如今的皇帝,连龙位都坐不安稳呢?
如此一来,接近陆清显,又有了一重目的。
沈娇心事重重地睡下,盘算着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些当年的讯息。
只是……得好好想想,到底要如何开口?
第9章
此为不眠之夜。
林景珩自己不睡,还去打扰翰林院里的主笔傅明,他深夜造访,衣冠端正而不苟言笑,正恭谨跪坐于老师的对面,说出的并非孔孟之道,却是句句怪力乱神。
诸如:“学生夜观天象,发觉北辰有陨落之相,深觉不安。”
“梦有所至,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