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gu903();言下之意是,你可以趁机去拍拍未来丈母娘的马屁,提升一下自己在人家心里的印象。

霍一忠又不是笨人,听话听音,马上谢过肖婶子,还说要帮她把菜拿上去,肖婶子连连拒绝:“我又不是老态龙钟走不动道,哪里就要你帮忙了。年轻人快去忙自己的事情,趁早给自己找个媳妇是正经事!”

霍一忠嘿嘿一笑,跟肖婶子告别,又跨上陈钢锋的摩托车走了。

万晓娥买了两根筒骨回来,见肖婶子和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讲话,等人走了之后,也凑过来问:“婶子,这人是谁啊?长得这么高!”

比她小叔子江淮还高,都要顶着门了。

肖婶子一回头,见是万晓娥,笑得眼睛闪着光:“一个亲戚。走走走,回家做饭去。”

陈钢锋把人送回招待所,也回公安局上班去了。

霍一忠在屋里工作了小半天,中午还是在招待所楼下吃的饭,准备下午就到肖婶子说的医院去,看能不能遇到江欣同志,要是能连带着,进去见见她家里人就更好了。

下午过了四点,招待所的服务员上楼敲门:“有你的加急电报,刚送来的。”

霍一忠一看有部队特殊的标志,马上接过,拆开一看,只有几个字:5,5,16,2。

这是他这次任务的特殊交流方式。

霍一忠关上门,划了一根火柴,把电报丢在夜壶里,完全烧成灰,用水一和,再看不出什么来。

看一眼日历,今天已经是23号了,时间很紧张,他得坐傍晚的火车到另一个市里,联系当地公安纵队,再低调骑车进山去,不能打草惊蛇。

丰收劳改场他十来天前去过,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看来有疏忽的地方。

霍一忠没耽误,把那些不能曝光的材料分开装在几个文件袋里,挪过凳子,挖开天花板上的一块砖头,把文件放进去一份,在窗台边上的墙壁里塞了一份,两处都用军用灰色涂胶涂好,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他这才把凳子翻过来,撬开其中一块长条薄木板,在中空的地方塞了两页纸进去,重新嵌好那块木板。

跟往常一样,霍一忠双手揣兜下楼,慢慢地往江母所在的医院去了。

到了五点四十左右,在医院门口守到了一路风驰电掣的江欣。

“江欣同志!”霍一忠叫住她。

江欣骑着江淮借来的单杠自行车,热出一头汗,好几绺头发都贴在脑门上,脸上还有些灰尘来不及抹去,听到有人叫她,急忙刹车,转头看见一块大黑炭对着她笑。

“霍一忠同志,你怎么在这里?”江欣把自行车停下,滑稽地从自行车上下来,车把太高,她腿太短。

霍一忠见状笑了笑,替她扶住车把:“我听说你母亲住院了,来看看。”

江欣一听就懂了,这是霍一忠觉得昨晚相亲不错,想继续深入了解,但是她现在实在没心思处对象,犹豫着要怎么委婉拒绝。

霍一忠倒是没看出来江欣的纠结,他把买的东西拿出来,两个水果罐头、两包内蒙古的奶粉,递给江欣:“老人家骨头脆,喝点奶粉补补。”

江欣不想接,她想拒绝。

霍一忠也没让她拿,直接把东西挂在她的车把上:“我今晚要出差,好几天之后才回来。来不及进去看她,请向她老人家问好。”

想想,好像交代完毕了,就对着江欣虚虚敬了个礼:“江欣同志,我们过几天再见!”转身踏着正步走了。

江欣呆愣在原地,也忘了叫他,怎么回事?她一句话都没讲。

这个男人没毛病吧?昨天被她那样追着怼,还想继续发展,他是不是不清醒?

第14章

江欣锁好自行车,把霍一忠给的东西拿进病房,江淮问是谁给的,江欣含糊地带过说一个朋友,江淮没多问,他的心思在其他事上。

江母不愿意接受白内障的手术,面对两个孩子的劝说,甚至有些闹起了脾气。

“那就等爸和大哥吃了饭过来,咱们再商量商量。”江欣这样说。

江淮把妹妹带出病房,交给她一张医院的收费单子,是手写的,上面写着今收到金小翠白内障手术费用伍拾元整,底下是医院收款会计的签字和盖章,江欣看一眼,没问题了,就让他收好。

“晚一点再说,妈听爸的,咱们把爸的工作做通,就好办了。”江欣还是有几分了解江母的。

“还有那个唐医生,我去打听了,是个好医生,他上个月还在做手术,病人恢复也没问题。”江淮刚刚想的就是这件事,“他很怪,握不住笔,可拿手术刀不抖。”

江欣坐在医院外头的长椅里,往唐医生那个办公室看去,傍晚了,还有人在排队检查眼睛。

“是不是受过什么大的刺激?”江欣轻轻问。

江淮也坐下:“我是去跟医院的护士打听的,唐医生的父亲和叔伯,还有兄弟姐妹们,全都没了。”

这个时代,全家人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全都陨落在这场全国至上而下的狂热运动中。

江欣惊呼一口气,在热腾腾的傍晚日落中,感受到一阵猛烈的凉意,从后尾椎直窜到她的脑子里,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残忍,才能把原本年轻有为的医生,逼成一个连笔都拿不稳的糟老头子?

“唐医生,除了是一个医生,他还是大地主和大资本家。”江淮把打听来的话告诉江欣,“以前糖厂和钢筋厂,还有已经倒闭的纺织厂,城西的渡口和家具厂,连着筒子楼和后面小学的这些地方,原来全是唐医生家的。”

“包括这个医院,是唐医生和他父亲在解放前建起来,当时好像叫福民医院,建医院的目的是为了造福乡邻,所以当年很多免费诊疗,62年唐医生把医院捐给了当地,改成了厂区医院。”

“唐医生现在,就住在医院后面的单人间职工宿舍里,和他一起的,还有他妻子和女儿。听说他还有个儿子,原来在首都医学院,运动一开始,就被人举报是大资本家的子孙,要接受劳动人民的改造,被揪下来那年才17岁,和家里人连面都没见上,就被发配到西南农场去了,至今没回来过。”江淮的声音絮絮响起在这个炎热的午后。

江欣的脑子里不停出现唐医生那个怪诞的阴阳头,吓得冷汗暴出,浸透了她的胸前后背。

江淮讲这些,心里也不痛快:“举报他家最厉害的,就是在唐医生家一个女帮佣的儿子,叫周强,周强每日都揪着一帮同学到唐家去打..砸...抢,三天两头把唐家的人拉出去做检讨、游街。可笑的是,当年周强的妈生他难产,就是在福民医院抢救下来的,周强能生下来活下去,多亏了唐医生家之前的善举。”

这场运动浩浩荡荡爆发的时候,江家兄妹其实都已经十来岁了,尤其是江河,比他们两个大了四岁,是一个很容易被煽动的年纪。

学校和街道每天都在游行批D,但他们三个年纪毕竟不大,江父江母两个都是老实谨慎的人,生怕孩子们被游行的人踩踏,经常把他们锁在屋里,不让出去,不然当年斗地主的人中,很可能就有他们三个无知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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