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唐家的唯一剩下的,就是他们一家人了。
“还有我们的儿子,在西南最贫穷的地方,那里山多虫多,他去的那个村落,方圆五里只有三户人家,周围都是浓雾高山,每天去农场要走三小时。”
“他去的时候才17岁,每来一封信都要经过重重检查,前年他来信说进山摔断了腿,我们想去看他,却开不了介绍信,后来就再没收过他的来信,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江欣把身上的手帕递给唐关美兰,握住她粗糙的手,此时此刻,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过了好久,唐关美兰才停住眼泪。
“启年昨晚回来,对着你写的那几个字看了一晚上,睡觉前才和我说,也许可以带慧慧来找你。”唐关美兰用帕子擦泪,动作还是闺秀模样。
“我不是为了带孩子来蹭点吃喝。”唐关美兰的泪水不断,似乎说不下去。
江欣把她的手握紧:“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唐关美兰呜咽,这些年,太苦了!
唐慧慧见自己妈妈哭得厉害,放下手中的饼干汽水,又低着头,怯得恨不得钻到地上去。
“慧慧别怕,这些都是给你的。”江欣怕吓着她,“让妈妈哭一哭,一会儿就好了。”
唐慧慧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唐关美兰,不敢接过江欣的东西,抱着妈妈的手臂,露出半张脸,像一个弱小的动物。
第16章
唐关美兰带着慧慧走了,江欣回到供销社,一口气郁在胸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王慧珠和李水琴都问她,刚刚来的女人是谁。
她没细说:“一个认识的人。”
王慧珠趁着李水琴接待顾客,蹭过来和她说:“我知道她是谁,以前新庆大地主唐家的儿媳妇。我妈说她以前可有派头了,穿洋装开汽车,整个新庆市的人都得敬着她。现在她就是厂区医院扫厕所的。”
“江欣,你少和她来往,没好处的。”
江欣有点烦躁,不太想和王慧珠讲话。
王慧珠还在絮絮叨叨讲个不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得是我们穷苦人民翻身当家做主把歌唱!”
说完也不等江欣回她什么,自顾自又哼着那几句“打倒一切”的口号走开了。
江欣坐下,那种刚穿越来的意气风发已经去了一大半了。
她还以为自己提前知道历史轨迹的发展,就会一往无前,顺风顺水,实际上,她变成了这个时代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螺丝钉,没有任何搅动风云的能力,甚至连改变自身的处境都很困难。
生活在此间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悲有喜,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轨迹,她只是其中一个。
这个时代教人唱什么歌,人就唱什么歌,说不上来谁对谁错。其他人也一样。
就拿王慧珠来说,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跟江欣这样不对付,也能没有芥蒂地相处下来,可遇到唐关美兰这样的人物,她也有自己的立场。
江欣想离开的心,比昨天坚决了不少。
她不是圣母,只是个普通人,心有同情,却又无能为力,长久下去,会让她整个人都很撕裂的。
霍一忠啊霍一忠,你还有几天才回来?
江欣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和霍一忠再见一次了。
......
霍一忠那天傍晚在医院门口见过江欣后,坐上了离开新庆的火车,经过八小时的深夜火车,到了另外一个更偏僻的小城市沿山。
下了火车,天边露出鱼白肚,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迎着晨曦的光,霍一忠出了站,洗把脸,匆匆赶路。
沿山郊区一座草木茂盛的山上,常驻了一个特殊的公安纵队,人不多,低调地让人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平常战士们都只在里头训练,鲜少出去。
霍一忠走了三个多小时,太阳照顶时,终于到了纵队驻点门口,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联系上这里的领导。
“霍营长,又见面了!”范队长紧握他的手,很热情也很客气。
霍一忠把自己收到的信息说了一遍:“目前知道,苏昌光仍在丰收劳改场做煽动思想工作,有消息称他们将会在25号晚上集体逃叛到对岸,暂时察觉到16人。”
“我记得上回范队长你说过,这里有一条小河可以连接一条江,沿着江一直往下游走,换一次船,顺风顺水,十来天后就可以直通东海。”霍一忠看着手上的地图,手指一直沿着那条标注出来的江河往右滑,在东海入海口停住。
范队长皱眉:“对。但是上回我们去,不是已经排除苏昌光的嫌疑了吗?”
霍一忠说:“信息不会有假,应该是最新发现的。上回排除他的嫌疑,是我们被蒙蔽了。”
范队长顿时紧绷起来:“霍营长,我先去联络沿山公安,还有劳改场驻守扛枪的弟兄们。”
霍一忠朝他敬个礼:“范队长辛苦!”
吃过早饭后,霍一忠又躺下眯了一会儿,两小时后,就等来了沿山市公安局的刘副局长。
三方见面,主要是沿山市配合军方行动。
“丰收劳改场,真是我们市的一个不定时炸弹。”刘副局长显然担忧自己辖区下的治安和F动问题。
解放后,有个国军的将领苏昌光,和他上百个下属被就近关在这里,开荒种地,接受再教育,那些下属们有的已经改头换面,有的被押送到其他劳改场,有的去了一些不重要的工作岗位。
考虑到苏昌光的特殊性,组织暂时还不敢给他安排外头的岗位,只让他一直待在劳改场。
十几年下来,那小股势力已经被分化的差不多了,苏昌光看起来也是已经洗心革面,努力投身国家的建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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