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玉兰一听可能要回老家,小周从此还没了补贴,马上就软了下来,泄了气,不肯去,在屋里哭天抢地地闹,打死她都不再回老家去,这回是要了她的嗓子,下回还要不要她的命?那嘎嘎作响的嗓子把左邻右里都给轰了出来,这嗓子现在也变得太难听了!
往后的一两个月,玉兰没去上课,恢复了外出,好像也不在乎自己嗓子破掉这回事,举报两位老师的这件事,就这么地不了了之了。
柴主任看着这对夫妻没了声响,觉得自己把这事儿解决了,想找姚政委邀功。
可姚聪只是看他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小柴不是还挺会办事的吗?”把柴主任给臊了一下。
程菲是从其他人嘴里知道这件事的,家属村里有一些很喜欢她的学生,下了课就叽叽喳喳和她说开了,臭骂了小周玉兰夫妇一顿,还劝小程老师别计较,程菲苦笑,原来世上哪里都没有净土。
隔日,她还在家属村,要去江心家里找她对课程,两人对完上课的进度,就坐下来说会儿话。
霍明霍岩在客厅练字,刚好练完,拿来给江心检查,江心给他们写了几个示范的字,让他们出门跑会儿,待会儿再进来。
程菲看到,一直保持笑容,待两个孩子出门后才说话:“江嫂子真有福气,两个孩子也懂事儿。”
江心就知道她今天定是有话要说的,她对程菲不反感,愿意和她聊聊天。
“江嫂子,恕我多嘴,您是怎么和霍营长认识结婚的?”没想到程菲竟选了这个做开头。
“经人介绍。”江心不想说细节,她不信程菲不知道他们家的事。
程菲果然笑笑,有股迷人的风情,近看尤其好看,这大概也是江心不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江嫂子,当两个孩子的母亲,为难吗?”程菲问,不知是否意有所指,忆苦思甜也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为难,也不为难。”用心付出,丈夫支持,总不会为难到哪里去;可说为难,家庭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是为难的,尤其是做人父母。
“孩子大点儿,更懂事了,估计就好受些。”程菲毕竟没结婚,也没这样亲手带过孩子,说的话有些隔靴搔痒。
“难说,孩子懂事,大人不懂事,那做妻子做母亲,就难。”江心和她绕着圈子,她不坦诚,江心也不问。
程菲有一会儿没说话,喝口水,又接上去:“我不懂,两个人似乎明明靠的很近,有时候又觉得很远。”她在说姚聪自从去首都出差回来后,就对她冷淡的事情,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江心倾诉,她说不出口。
江心内心轻叹,其实霍一忠前两天就和她说了,姚政委和原来的亲朋续上了前缘,他们家里似乎对姚家父子三个都有了新的安排,程菲之于姚聪,不过是过客。
霍一忠说的特别笃定,又极度淡漠:“姚政委只是寂寞了几年,想和人说说话,这人不论是小程知青,还是小王知青,是男是女,都没有区别。姚政委是做大事的人,不会拘泥眼前的。”
江心还不服气:“他看小程知青的眼神不一样。”她再笨,一眼也能看出来,姚政委是有几分喜欢程菲的。
“那你信不信,换个人,姚政委也会产生三天的幻觉,过了这个点儿,不用等到第四天,他就清醒了。”霍一忠把她半搂住,那手指点她脸颊,“他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小程知青排不上号。”
江心也不是没见过中年男人的事业心,但她还是低估了这种残忍性,更没想到姚政委的冷处理会来得这样快,她以为至少能持续三五个月,一段本可生根结果的情愫,却就这样毫无声息地结束了,而霍一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仿佛习以为常,一口咬定。
“你呢,你过了那一阵幻觉,也会清醒吗?”江心揪着他的衣服,很在意他的回答。
“我的心,忠于心心首长,一直,永远。我用身上这身军装担保。”霍一忠有时候感觉江心也没有安全感,她一直表现强势,可心里始终害怕人的离去,尤其是身边的人,他需要不停地做出承诺,对她敞开怀抱,才能缓解她的这种心怯。
不论这句话能持续多久,都让江心感到一阵欣慰,得了肯定,这才依偎在他怀里慢慢睡着。
程菲没有这样的幸运,她和姚聪二人是神交,两人谈诗论词,谈理想甚至谈人生,可就是不敢谈到爱情和生活,或许是姚聪的引导,或许是程菲的不敢主动,二人的情感在立夏之时,戛然而止,再无后续。
姚聪不好让人搬走,为了避嫌,后头但凡她来的那两夜,都睡在了办公室的行军床上,陪着他的还有警卫员小曹,部队里谁都知道这件事。
“我有时候看着你和两个孩子相处,很羡慕你。”程菲竟这样说,可见人长得成熟,心还是有几分天真,后妈哪有那么好当?
“江嫂子,你不知道吧。我替我哥哥下乡是自愿的,他小时候生了一场病,脚坏了,走路要拄拐,上下楼梯都难,别说上山下乡,就是前面有吃的,他都抢不赢。”程菲眼里有点泪,隐忍着,“当时我才十九岁,相信等着我的定是光明的前途,结果在这里,一年又一年地等着回家的名额,怎么也轮不到我。”
“江嫂子,不怕和你讲,我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的伟大。我想回家,想阿拉爸爸和姆妈,也想哥哥。”说到想家,程菲眼里的泪就掉了下来,江心把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我姆妈写信和我说,要是有合适的知青就在当地结婚,好歹有个家,两个人回家,好过一人吃饭。”程菲是大城市来的女孩子,见过世面,心里有傲气,不肯低头,二十五六岁是老知青了,先头年纪大的已经各自凑成对,也有和她一样死等回城,不愿意在大林子屯里落地生根的,后来有年纪更小的知青来,互相都没看上,日子过得其实很凄惶,读书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没想到这回竟又遇上了姚聪,这个头发发白却正值壮年的男人,那样聪明健谈,有修养有内涵,经历丰富又不世故,怎么能不吸引程菲的心?鳏夫多年不娶妻,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如此情深不寿,如此立场坚定,光是听他讲过去的经历,都能令她深深折服。
江心也没想到程菲竟这样大胆,把这段时间她和姚政委二人的交谈都和她说了,可江心不想当坏人,她不能这样残酷地对一个年轻女孩,告诉她,你们相遇相识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程菲没有错,她只是对一个优秀的男人动心了。
姚聪也没有错,他的人生选择了其他,而没有选择程菲。
最后见程菲哭得伤心,江心不得已表态,才说了一句不搭边的话:“姚政委年纪太大了,我看到他只有尊敬的感觉。”不是叫叔叔就是叫爸爸。
程菲噎住,擦干泪,想说夏虫不可语冰,可人家江嫂子和她处境不同,遇到的人也不同,她怎么好要求一个人完全懂她呢?
江心看得出来程菲不喜欢她那么说话,于是也不讲了,送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少想一些卓文君司马相如的故事,珍惜自己,脚踏实地地生活。”
程菲似懂非懂,只点点头,泪眼朦胧,即使是穿着粗布衣裳,也有一番风情。
江心看着她,美是美的,就是那颗心过分精致,过分理想,没办法落到实处,她的痛苦源自理想和现实的割裂,不克服中间的沟堑,她是不会快乐的。
第100章
因为七月份要回新庆,江心早早就写信回去告诉爸妈和大哥小哥他们,给小常哥的钱也分三次有零有整地汇了出去。
侯三听说她要回娘家,还亲自带货回来,拉着江淮,又给她汇了一笔钱,江心就把这笔钱全用来买了牛肉干。
大柱的牛肉干生意还在做,不过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要找他还真不容易,屯里生产队的人多少知道这件事,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去年大柱赚了钱,给村里十多个孤寡老人买了棉衣,生产队队长和老支书早些年跟他老子交情好,看着人长大的,他又不吃大锅饭里的粮食,大家开会嚷嚷几句,也不能再说什么,没抓到把柄,又没人举报,大家就当没这件事儿,反正他家里人多,上工赚公分也能养活他。
江心还是找了蔡大姐,让蔡大姐的兄弟到他家里去问,这才打听出来的。
大柱从山里回来,瘦了点儿,但还是很大一只,腿上被蚊虫咬的都是包,听说江嫂子要货,啥也没说,定了日子,到时帮她挑担子到火车站去,和上回一样,江心喜欢他嘴严,当场就交了一半的定金。
把钱都撒出去后,江心手上只剩下一百多块钱,她马上就收手了,专心等坐火车回去的那日。
做生意的人说是有钱,可钱全压在货上,周转性不灵活,那批货就是生意人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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