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霍一忠说:“希望来年能更有主动权。”等待实在太磨人了。
江心说:“希望明年更顺利,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可霍一忠又说:“希望你和孩子能跟我一起回趟老家。”
江心把手放开,眼神有些冷:“你爹娘前面给你写的信,我看到了,他们质疑你瞒着他们升职级的事,在信里还说若是你不给钱,就要捅到部队来,说你不孝顺父母。”是前两日她收拾装信抽屉时看到的。
“他们要的是钱和面子,还是想跟你这个儿子重新联络感情?你心里没有数吗?”
“霍一忠,放下往事,往前走,不要回头。”
这些话,从江心嘴里说出来,如同冬天的冰棱子,一句比一句要冷酷,她或许没有那个意思,但听起来就像是在挑拨霍一忠和他家里人的关系,其实分寸是很难掌控的。
果不然其,霍一忠就黯然下去,他又开始觉得江心不理解他。
“那毕竟是我娘,她好歹生了我一场。”霍一忠没有退让,“我得回去看看。”
“你决定就好。”
江心对霍一忠的心情是有些怒其不争的,觉得他经历了那么些事情,还不能做到爱恨分明,依旧拉扯不清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思摆在脸上,连上门来拜年的嫂子们都没多少力气去应付了。
夫妻二人就这样互相带着一股气,迎来了新的一年。
第140章
1977年的春天,来的不早不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化雪,春雨,种地,下青菜籽,野花野草冒出头,孩子们长高,掉了牙齿往屋顶扔,男人女人们成熟,吃过元宵,脱下棉衣,旧年结束,新的一年来临,外头或许有不平和的地方,但家属村还是个世外桃源,大家过小日子,村小照常开学,似乎受到影响的人不多。
霍一忠和江心二人因为回不回长水县老家看他娘的事情,闹得微微僵硬,日常也说话,吃饭喝水,就是堵着气,外人看不出来,盖同一床被子的夫妻又怎么会没感觉,简直是变相的冷战。
但是江心这回不想退让,霍一忠也有自己的坚持,那人怎么说也是他娘呢,江心怎么能说那样冷酷的话呢?
而且霍一忠还自己打包起行李,想着等哪个日子得空了,就回去一趟,趁着江心和霍明不在,还想“策反”霍岩一起走,叮嘱他别告诉他妈和他姐姐,就说是他自己想和爸爸一起走的。
有一回被江心给听见了,她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霍一忠,你这人怎么这样。”幼不幼稚!
霍一忠脸黑,看不出他窘迫得发红的脸,他不能和江心吵,总怕吵架伤感情,江心其实也克制着,两人还顾着对方,何况那些事本就不该让他们夫妻争吵。
“你和霍明娘俩儿不回,我和霍岩爷俩儿回去看看他们奶奶。”霍一忠把脖子一梗,还分了“你我”。
“行了,知道你的决心了。定好什么时候回去了吗?”江心也懒得劝,再拦着就是她这个当老婆的不对了,但是说完又拉着他把钱和票都规定好,给谁,怎么给,给多少,都先说好了,亲亲戚戚之间,尤其是穷亲戚,最计较的就是零头碎布,一个不小心就得落埋怨,“你要是愿意,就把霍岩带走,但带着孩子,你一路上就不能眯眼睛睡觉,他要是少了一两肉,回来我都得收拾你!”
老夫老妻,再有顾虑,口头间说话也有越来越不客气的趋向了。
听了江心退让的话,霍一忠这才悻悻点头:“钱和票的事情,你看着点给我就好。”江心不会让他亏着家里人和战友们的,这点外头的面子,她会给他做足。
可惜的是,这年的春天化雪后,部队大情小事忙个不停,两个孩子上学去了,霍一忠申请休假,还没到姚政委那儿,张伟达团长就给驳回了,说现在他们团稳定性不强,训练成果也没出来,指标极少优秀,现在正是要下功夫训练的时候,几个长官谁都不能缺席,要休假,等夏天再说。
霍一忠没办法,这才发电报回老家,说要延迟回去,他的电报发了,长水县那头又没了下文,也就霍大姐寄来两袋玉米干过来,谢谢他们借钱给孩子上学,还承诺定会还的。
江心就特别不看好他回老家去,霍家爹娘能把十二岁的霍一忠撇下自己跑了,还把霍明霍岩两个这么小的孩子饿成排骨,能是什么好人?霍老大家里也是,简直是个无底洞,投进去的东西连个响声都听不见,还成日写信来抱怨他这个当弟弟的不顾着老家的亲朋,恨不得把他们三个孩子的未来拴在霍一忠裤腰带上。
霍明知道霍岩要跟她爸回长水县老家后,每天夜里都吓唬霍岩,说爷奶是头大黑熊,大伯和大伯母是掏心虎,三个堂兄姐是黄鼠狼,他们专门吃小孩儿,霍岩一进门就会被他们一家人给吞下去,骨头都吐不出来,到时候他就见不着妈和姐姐了。
这些话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来的,后来江心才听到家属村里有老人家骂孙子不听话,张口就说让熊瞎子把人抓到山上去,让老虎叼走,再也见不到爸妈,霍明这才有样学样的。
“不能这样吓唬弟弟。”江心搂着捂着耳朵的霍岩,好笑地亲亲他的小平头,小伙子长高了,却还和小时候一样粘着她,一天喊三百遍妈妈,听得人耳朵都长茧,毕竟比霍明小两岁,胆儿也不大,把他的小手拿下来,再次亲亲他额头,“没有熊瞎子抓你,放心吧。真来了,你爸一拳头就把它打跑了。”
“弟弟就是个胆小鬼!”霍明穿着柔软的衣服站在床上,蹦了两下,笑嘻嘻地羞羞霍岩,小姑娘前面门牙还掉了一个,说话都漏风,到换牙的时候了。
“我才不是胆小鬼!”霍岩也踩到床上,和姐姐互敲起来,“你是没牙齿的老虎!我要把你打趴下!”
“睡觉!”江心让他俩儿躺下,不然等会玩得太兴奋睡不着,明天又起不来去上学,赖在床上拖拖拉拉不肯出门,“谁不躺下睡觉,就自己去姐姐房间一个人睡!”
两个孩子夜里都不愿意离开江心,一个五岁,一个七岁,还跟爸妈一起睡,被江心这么一吓,这才躺下,躺着也不老实,你碰我一下,我捅你一下,江心把灯关上,屋里黑下来,这才嘻嘻哈哈地闭上了眼。
霍一忠的休假刚被驳回没两天,姚聪和高奇功就来找他,让他去一趟首都,如果能见到老首长和夫人最好,要是不能,见一见他原来的战友也可以,顺便帮姚聪送忆苦思甜去上学。
姚聪心里有些没底,老首长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前阵子弄出那样的动静,现在又没了声息,就是定力再好如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距离出发还有几日,霍一忠突然想着给上回联络他的老王哥发个电报,如果他回复了,就顺道去见见,这人和葛大亮肯定有某种联系,只不过装傻充愣过去了,他问不出个什么结果。
可到出发前,霍一忠也没收到任何回音,老王哥再次失联了,霍一忠也不算失望,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到家,还是让江心替他收拾行李,带着忆苦思甜踏上了火车。
到了首都,要见老首长和夫人已经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偷溜进去,要走正门,登记姓名,让秘书通报,安排时间,老首长和夫人有空了才能见面。
霍一忠没有去工作的场所,而是和忆苦思甜一起去了他们新搬的家属小院儿,老首长不在家,夫人也有外出的活动,没见着他们,倒是见到了承宗。
承宗已经完全长成青年小伙子的模样了,拉着霍一忠的手,激动地喊他:“一忠哥!”在川西的时候,幸好是霍一忠去看了他,还给他偷来药,这才熬到能进京治病的日子。
风尘仆仆的霍一忠打量承宗的脸色,病应该是完全好了,只是人有些瘦弱,不过和父母在一起,后头慢慢养着,日子顺畅的话,总能养回来的,他大力拍着承宗的肩,脸上很是欣慰,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人。
“一忠哥,我请你去吃饭!”承宗把自行车推出来,他个子不高,还是高大的霍一忠载的他。
忆苦思甜则是放下行李,自己拿着钱和票去报名了,他们平时住在学校,到了周末才回来和承宗小叔住一起,这也是姚聪的意思。
四人就挥手告别,姚忆苦和霍一忠说:“霍叔叔,麻烦您和我爸说一声,我和思甜会照顾好自己的。”
“行,乖乖听老师和你们承宗小叔的话。”霍一忠坐在车头上,向两个孩子招手。
承宗指路,让霍一忠找了个国营饭店,他让霍一忠坐好,脸上都是久别重逢的笑,自己去点了两个菜两碗面,招呼一忠哥吃饭,和他说自己这两年的经历跟变化。
霍一忠和他叙旧了一阵,又说起老首长和夫人,姚政委的意思,是让他来看看,鲁有根的事情该怎么处理,现在似乎有两股力量,一个是想让人退出,一个是想人留下,鲁有根不是平常下属,他不算外人,他们要听到老首长的意见才放心,鲁有根自己也才好决定,这个“病”是该好,还是不该好。
承宗先是没回答,倒了两杯茶水,见没人看着他们,用手指沾水,快速写了两个字,看得霍一忠眼皮一跳,看来,不单只鲁师哥,恐怕整个师部都要受到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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