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2)

可他还没伸出手,没把裙摆的主人拽住、把裙摆扯烂,海浪止步在退潮时,转身朝他涌来。

林皎月红着眼眶走回他身前,不解又不忿地抬头凝视他:“妾身亲手熬了两个时辰,督公哪怕不喝,还回来也好啊,是来的时候被人掺了毒,妾身没发现吗?”

她问得很认真,很心疼,像翻来覆去得不到答案,披荆斩棘也要回头求一个明白。

顾玄礼乌纱冠下的眼中,一片赤红的疯狂。

其实只要顺着她的话往下答,这件事也能揭得过去,这是她给的台阶,可是发疯的顾玄礼过不去。

这要是过去了,算什么,算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自己要为她发疯吗?

他没为任何人发过疯,小珍珠也没这种泼天的颜面,她怎能特殊?

脑袋中的那根弦不论如何解不开,纠缠在一块,惹得他头疼欲裂。

顾玄礼眼前恍然闪过千万大军惨死的场面,他从死人坑里被挖出来,被无数人用命交替着续上生机,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这不行啊。

他哪怕是疯,也得疯在刀刃上,让有罪之人血债血偿,而不是疯在小夫人身上。

所以他残酷笑起来,双手捧起小夫人的芙蓉面:“夫人以为自己算什么,咱家不过是随意倒了一碗燕窝,一碗汤,你就想这么多了,”

他顿了顿,抵住林皎月的额头,两人双目极尽地对视,“他日咱家若要杀夫人,夫人得哭成什么样啊?”

手掌失了力度,将小夫人的脸颊捏出红印,顾玄礼这次没有收手,而是越发恶劣恣意地掠过她的耳根,按住她的后脑,将人勒在自己身前。

他喜欢这样掌控的姿势,让他觉得很安心,仿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一切由他生杀予夺。

林皎月怔怔,片刻后,她抬起僵硬的胳膊,慢慢慢慢,覆住了顾玄礼冷冰的手。

“可是燕窝,不是您倒的呀。”

她扬起唇角,很轻地用手指摩挲他的手背:“您若不喜欢,妾身以后不做了,您好好说就是,妾身很听话的……”

说到一半,竟已哽咽,一双盈满泪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央着他,

“您答应过不吓我的。”

答应过的,在那个风大雨大的野庙里,无声默许的,随即他们头一次贴得那么近,也叫当了七年太监的顾玄礼,头一次用口尝到女儿家的柔软与细腻。

他眼睛红的几欲滴血,脑海中有什么撕裂又反复重组。

干脆还是杀了吧,太让人心烦了,他想,果断地杀掉,也算是再也不吓她了,吓不着了……

下一秒,那小小的小夫人却吃了豹子胆,攥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气,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豁出命了。

不知是不是该庆幸大周朝净身的法度仁慈,没将阉人连根除去,所以太监们大多还能控制自身,不至于身上有什么古怪气味,相处的久了,林皎月反而习惯,甚至有些喜欢上顾玄礼身上的药香。

所以她吻得很认真,心无旁骛,完全迎合着他的喜好,他的意动。

放在脑后的手渐渐失了力道,像个莽撞的毛头小子,最初的狠厉被扒下去,只能露出茫然无措的惊慌。

短暂清醒的时候,他也知道是他小题大做,反复无常。

因着这口甜,他心知不该贪得。

偏偏小夫人又硬要送上来,他记不清,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被人这样蛮横宠溺过了。

最后还是个不知轻重的蕃子路过,本想进屋,猝然撞见这一幕,哎哟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才叫顾玄礼反应过来,难以置信自己的一只手按着小夫人的后脑同她交吻,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小夫人的腰上。

他脸色阴晴不定,刚迟疑着要抽回手,小夫人却攥紧他的臂膀,死也不肯松。

这会儿,顾玄礼才发现,小夫人的耳尖已经红若烫熟了。

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提起人的后领:“夫人,你这一言不合就献身……”

终于也知道害怕了?

随即看到了小夫人紧紧抿着红唇,面若飞霞,似比刚刚更羞,更委屈了。

林皎月也不听他的疯言疯语了,只知道自己丢了大人,趁他怔愣片刻,重新埋进他怀里,哑着嗓子闷声低喊:“都是您的错!”

顾玄礼脑袋里还浑浑噩噩的,闻言第一反应,竟直接跟她对骂起来:“咱家有什么错!你自己非贴上来亲咱家,咱家还没骂你不知羞……是,你一直不知羞……”

另一股莫名的气涌上来,倒把先前那股子暴戾冲淡了去,让顾玄礼满脑子只能想到,他这小夫人怎么能这么不知羞?

这又是第几次了,啊?

林皎月猛抬起头,眼泪终于簌簌流下来。

她梗着脖子,伤心地看他:“您是我的夫君,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吗?是您也不与我说明白,无缘无故就要冷落我。”

“府里没有别人,也无人挑拨中伤你我,就咱们两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顾玄礼一时间没说话。

林皎月忍着泪,忍着胆战心惊,重新小心地牵住他的手:“您知道,寻常人家的夫妻是怎么过日子的吗?”

顾玄礼忽的笑了下:“叫夫人失望了,咱家是个太监,与你当不成寻常夫妻。”

“我不是说……那个!”林皎月又急红了眼,攥紧他的手,颤声道,

“我说的是,那些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的夫妻。”

顾玄礼喉头滚动了几下,狠狠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