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宛若一个疯子,日日对着叫他心潮澎湃的人,拼命忍耐,但内心愈发入魔。
现在想来,那群腌臜的皇亲朝臣,起初撺掇督公娶妻,除了想看督公大闹京城被镇压以外,就是知道他疯,指望让他疯得更厉害。
他心里暗骂了句脏话,压低声音劝阻:“督公,若无提前安排,您得镇守京中,不得离开太远的!”
“镇守什么?梅九,你也想咱家早点死吧,咱家这就去把人证接回来,咱家带着瑞王殿下一块儿死,你也早点回镇国军里,多好啊!”
顾玄礼大笑不止,终于找到了他的刀,一把握住,想象已经可以用它来割断仇人的脖子的场面了。
梅九被囫囵定了性,面色泛白:“督公,您若不做部署贸然出京,多方定会立刻遣派所有兵力将您诛杀在半路,您甚至还没到江南人就没了!”
“那就带人啊,来啊,立刻传报,所有人随咱家出京!”
顾玄礼兴奋地一章推开他,大笑着提刀就要往外走,脚步黏着血印,当真宛若个命不久矣的疯子。
梅九开始后悔,不该在督公喝了热药之后告诉他这些的,该给他先服一剂冷药的!
他急不可耐,但又没法儿遏制这人发疯,走投无路,蓦然大叫:
“您不计生死倾巢出动,夫人呢!”
“夫人今早刚问属下,您喝完药,身子没发冷,那今日能不能吃些好的补补身子,”他冲到顾玄礼身前,拔刀抵住门,
“她若买回来了,去哪儿寻您啊!?”
林皎月去见陆盼盼之前,叫阿环带路,去了躺市集,亲自挑了些点心和简单温和的滋补品,诸如银耳桂圆这类补气又不荤腥浓重的。
阿环知道昨夜夫人和督公又亲亲热热睡一个被窝了,笑嘻嘻道:“夫人要给督公做吃,吩咐我们动手就好了,哪需要亲自从头采买?”
林皎月扬着唇:“那我有求于他,自然心诚则灵啦。”
阿环嘿嘿笑:“督公现在对您明明是有求必应!”
“那也不能恃宠而骄,”林皎月笑了笑,“小丫头片子,以后不让你看我的话本了,说得什么呀。”
轻叱过阿环后,林皎月微微压了压嘴角。
昨夜原本,她伤心得都提不起劲儿,没想随口一求,他竟应了!
一觉睡醒,看人安稳睡在身侧,她突然又觉得,何必急于一时呢。
想是晚上见了血,自己也跟着血气翻涌,思绪不畅,
一夜醒来,她神清气爽,重新告诉自己,终归他们已经是夫妻,该是她的,自然是她的,他对着自己一步步敞开纵容,这就是好的开始。
他若真将她当做猫,她就要变成一只独一无二的,大不了作猫妖!
她就是这般生命力顽强,只要顾玄礼不似李长夙那般冷心冷情,她总会将他捂暖,让他愿意为自己更珍惜他们的日子。
逛完了集市,林皎月如约去见了陆盼盼。
“你昨日回去,这么快就约我,是,督公不答应吗?”陆盼盼略显紧张地看着她。
林皎月拍拍她的手以示安定:“别担心,因我昨日回去左思右想,觉得所知的太少了,担心求得不对,辜负你的期望,所以今日重新约你,想问个简单的事情。”
陆盼盼自道知无不言。
林皎月问的真的很简单:“乘风武艺高强,你担心她的安危,大可以让他天高海阔,先离京暂避风头,甚至让他回军营,可你为何会想到,让他来声名狼藉的督公府呢?”
林皎月抿了抿唇,知晓自己这一问,同陆盼盼的友谊或许就维持不住了,可她必须问,
“您……是在试探督公吗?”
桌上气氛渐渐凝沉。
陆盼盼不是头回想试探顾玄礼,她第一次登门递拜帖,约自己相见,询问女儿家的婚后私话,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林皎月左思右想,终是选择当面问出来,或许会触怒这位未来的皇后,可她更担心因自己无心一嘴,给督公带来危险。
问出口后,心中的犹豫踌躇终于松懈下去,沉默地等着陆盼盼给她的回答。
陆盼盼脸上的忐忑不安,随着林皎月轻轻一声询问,亦从僵硬缓缓变为平静。
她一瞬不瞬看了林皎月许久,半晌叹出口气:“你这么问了,明显就是督公还什么多久没同你透露过往,哪怕这样,你也要维护他吗?”
林皎月脸颊微热地点点头:“他是我的家人。”
她刚嫁进府的那一日,顾玄礼没有杀她,她胆大说错话,做错事那些次,他也一次次放过她,一次次任她攻占城池,让无依无靠的她可以在他身边立足脚跟——
他对她一步步敞开,她自当投桃报李。
“哪怕他现如今杀人如麻,天打雷劈?”陆盼盼认真地问。
林皎月心口蓦然涌出股气,想反驳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可话到口边,无语凝噎。
陆盼盼说得不错,督公杀人如麻,连他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她在这儿不愿他天打雷劈,除了嘴硬嘴狠,又有何意呢?
她哑口半晌,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嫁他之前,对他不甚了解,可嫁过去之后,他待我很好,对我来说,他是我唯一可以依仗的夫君。”
陆盼盼急了,刚想说,你何必一棵树上吊死,便听,林皎月略显执着地哑声道:“我知他名声不好,杀孽深重,但他能改的,我劝过他一次,那次,他当真没有杀人,他能改。”
林皎月不知不觉已将陆盼盼当做了当年的皇后,觉得对方权势浩荡,又背靠镇国公府与镇国大将军,哪怕杀不了顾玄礼,也能叫他错骨伤筋,故而几乎用尽真诚,希望她能网开一面。
陆盼盼自然感受到了林皎月的坚持,这个在伯府里受尽磋磨的庶女,本该用她的本事谋到更好的退路,可她却傻傻地要选一条坎坷的死路。